仿佛是猜到了田讳的心思,管重摇头说道:“右相误会了,在下说的并非是「围城打援」,而仅仅只是为了逼迫我大齐将军队撤回国内而已……”
田讳闻言一愣,旋即恍然说道:“管大人说的是……宋郡?”
“正是!”管重点点头,旋即转过头瞧了一眼宋郡方向,沉声说道:“魏国偷袭我临淄,即可迫使田耽、田武两位将军撤兵回援,又可以使鲁国的军队驻足不前……想来鲁国见我大齐临淄被袭,或也会暂时停驻观望,如此一来,宋郡战场上就只剩下楚国与越国两方的军队,大大减低了魏国的压力……这是相当高明的谋略啊。”
听闻此言,田讳、鲍叔、暴鸢等人皆点头附和。
此刻已攻入宋郡的楚国军队,他们大致也了解情况,虽然号称百万,但事实上可能只有约三四十万是衣甲齐备、训练有素的正军,其余便是可能连乌合之众都谈不上粮募兵。
这些粮募兵打打顺风仗还行,但若是打硬仗,怕是十名粮募兵都不见得能换死一名魏国士卒。
这也是楚国的楚水君希望在昌邑与各国兵力汇合,组建联军的原因:一方面是试图在气势上击垮魏国,而另外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楚国军队当中,真正能打硬仗的军队并不多,可能仍不足以攻陷整个魏国。
但倘若楚水君在昌邑成功地汇合了联军,那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鲁国军队十来万、齐国军队二十几万、越国军队约五六万,这些军队跟楚国的粮募兵可不同,那至少是兵甲齐备、真正能派上用途的军队,这拢共四十万军队,再加上楚国的三四十万正军,联军的士卒就一口气暴增到了八十万,再加上约六七十万的楚国粮募兵,实在无法想象魏国如何抵挡这股强大的兵力。
可能魏国正是预测到了这一点,叫湖陵水军偷袭齐国临淄,分化联军,使其难以按期在昌邑会师。
而如此一来,魏国就多了一些喘息的时间,至少避免了被联军一口气攻陷整个国家的厄运。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猜到了魏国的阴谋,但临淄这边也毫无办法,毕竟城外的湖陵水军确实强大,强大到纵使飞熊军与北海军俱在,田讳也没有战胜这支魏军的十足把握。
当日下午,暴鸢尝试性率领北海军进攻河道上的魏国船队,但效果并不佳——不可否认这支北海军的潜力很大,但归根到底还是初次踏足战场的新军,纵使平日里操练再如何严格,真正到了战场,还是难免出现慌乱。
这不,魏将李惑只是一轮弩矢齐射,就已叫这支行军自乱阵脚。
好在损失并不严重,因此暴鸢权当是练兵。
值得一提的是,当天下午时,北海军与飞熊军将一些床弩从城内搬了出来,用来攻击河道上的魏国船队。
还别说,对付那些仿佛皮厚肉糙的魏国战船,还只能凭借这种威力巨大的战争兵器。
当日,就有两艘魏军的护卫艨艟,被齐军的床弩击沉,迫使魏将李惑沿着河道后撤了三五里。
只不过,为此齐军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伤亡。
原因很简单:魏国战船上的魏连弩,它的射程比齐国的床弩更远,更别说船上的抛石机。
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胜利,至少对于飞熊军、北海军这些陆上军队来说,他们总算是有了克制对面魏军战船的有力武器。
可没想到的是,在次日,也就是五月二十九日的时候,魏国战船就对临淄城内城外展开了报复。
这次,魏军动用了两倍于昨日的战船,以至于虎式战船达到了二十四艘,护卫艨艟更是接近五十艘,这些战船几乎彻底堵死了整段淄水,船上的抛石机,朝着临淄城的东城墙狂轰滥炸,使得这段城墙千疮百孔,甚至于在东南角,竟出现了崩塌,吓得临淄城赶紧派兵驻守,以免遭到魏军的袭城。
但事实上,魏军并没有,在报复完之后,一般的魏船就开走了,似乎是回博兴河港了,只有另外一半留了下来——是跟李惑同为北亳军出身的将领陈汜。
虽说魏将换了人,但彼此对临淄的进攻方式却大致无二,用齐国右相田讳的话来说,即十分倦怠、十分随性,仿佛仅仅只是满足于让临淄城内陷入恐慌。
就像田讳所说的那般诡异,魏军除了派将领蔡擒虎攻陷了守备空虚的博兴,在这座城内征集粮草与蔬菜满足魏军士卒的消耗以外,此番魏军攻打齐国,并没有再攻陷第二座城池,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似这般一直到了六月初二,田耽所率领的军队,终于抵达了临淄。
见此,魏将陈汜立刻派人前往博兴河港,将这件事禀告他湖陵水军的副将李岌。
得知此事后,李岌在停泊于博兴河港的旗舰上,从怀中取出了一封来自天策府的密信。
并非是当初在湖陵水寨收到了那封,而是在前一阵子,当他们在定陶县靠岸,补充粮食与军器时,由来自雒阳的青鸦众交给他们的。
密信中的内容只是一堆数字,有些数字下还画着横线,不知所谓。
但似这般一模一样的密信,当时湖陵水军收到了两封,是由不同的青鸦众派人送来的。
可想而知,这封密信的内容必定十分关键。
值得一提的,当时还有另外两拨青鸦众找到了湖陵水军,给了另外一件东西,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内容只有一页,密密麻麻、整整齐齐,但却是一堆根本读不通顺的文字。
将那本小册子翻开,李岌对照着手中那封密信内所写的数字,做最后的验证。
“三与六……唔,待,六与七,田,十四……是六,返……”
对照着密信中的数字,李岌从这本小册子中将相应的文字写在了一张纸上,最终形成了这样一句话。
待田返齐、沿海攻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