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盯着电视机里的陆子安,碎碎念道:崽啊,你可得加油哇,不争馒头争口气啊!
结果刚走过来听了一耳朵的陆妈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低声道:“口气?你是不是又偷吃臭豆腐了?”
陆爸:心好累。
他生无可恋地道:“看,子安开始了,别说话了。”
为了使凤凰展翅欲飞的动作更加自然,陆子安用的是切刀法,用来展现凤翼尾端的浑厚苍劲。
他五指握刀,刀柄垂直,以刀角入木,运用腕力向下按刀,使连续的两刀在刀角处交替切进木里,切出的刀痕连接成凤凰正在用力时的暗藏劲道的线条。
这一手看似简单,其实颇为讲究。
切刻时按刀用力不能太重,否则刻出的跳刀痕迹错综不齐,形同锯齿。
而陆子安使切刻出的线条气势连贯,浑然一体,这细微之处,最是考究匠人功底。
正在所有人看得起劲的时候,他一刀提起,再落下时已然变换了刀法。
这一次,便是冲切混合法来雕琢凤凰翅膀上的羽毛。
以冲刀为主,运行中又转换自如地使用切刀进行细节雕琢,这样的切冲互补,是为了增强刀法的表现力,丰富作品的韵味。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样雕琢出来的凤凰翅膀极富张力,尤其是每片羽毛微微上扬突出画面的尾端,更是完美地与凤头的悬雕相呼应,整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竟然还可以这样……
冲刀和切刀一般运用于印章篆刻,普通的木雕用这种运刀法总是会显得太过粗糙,不够圆滑流畅,可是当它与悬雕相结合,却完全没了那种粗糙的感觉,尤其是配合着其他刀法,整对翅膀显得非常有力量。
镜头切换到俯视的角度,整个画面更加完整,在这个角度看去,那对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要展开扬起,众人仿佛听到了它震翅时的声响。
电视机里陆子安还在勤勤恳恳、态度从容地雕刻着翅膀羽毛的细节,电视机前的众人却已经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些羽毛更得慎之又慎,稍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李大师忽然喃喃道:“高应美花了十七年,只雕出五堂格子门,陆子安这个隔心,却只是两个下午便已有如此规模,最难得的是技艺完全不落俗套,每个细节都有其独特的想法……”
众人默然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动容。
李大师坐直了身体,正色看着陆建伟:“建伟,我们想跟陆大师约一个时间,麻烦你转告他一下,他之前说的合作,我们想听听这其中的具体内容。”
这个……
陆建伟略微迟疑了两秒,想起陆子安出门前跟他说的,皱着眉头道:“最近可能不行,因为马上就是二十了,我想让子安学着主持鲁班会……”
是了,腊月二十鲁班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届鲁班会果然要换回陆家主持了?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陆云敬已故,陆建伟受伤不能握刀,陆建丰和陆皓上不得台面,但是如今陆子安势头正劲,自然将是由他主持。
这届鲁班会,看来是有点意思啊……
李大师默然点头:“自然是鲁班会要紧,没关系,等陆大师有时间了再说,我们不急。”
说完他连节目都不看了,就这么起身告辞了。
陆妈等他们走了,有些迟疑地道:“你说,他们是不是生气了?”
“不会。”陆建伟看着已经在放结尾曲的节目,气定神闲地道:“你刚没听到他的称呼已经变了吗?看来他已经认清了,咱子安,才是真正的大师。”
“大师……不好像是要评级的……”陆妈有些迟疑:“他们应该就是客气客气,叫咱子安一声大师而已吧?”
陆爸哼笑道:“放心吧,咱子安不过是没去评而已,不然想要个大师名头还不是手到擒来……哎!如今县级市级评级水分太多,平时称呼也不可能带个前缀,导致各种大师混作堆,业内乌烟瘴气,我看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免得这些个县级市级的大师一个个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你怕是不知道吧,刚这李老头,他的大师的名头也只是省级的……呵……”
“我是分不清你们这些什么县级省级的,怎么着,你难不成觉得咱子安还能评个省级啊?”陆妈嫌弃地瞥他一眼。
第184章 真正的驱刀如笔
陆爸一昂头:“省级?哼,不是我跟你吹,咱子安要么不评级,要评就得是国家级的……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不信是吧?”
陆妈原本没想跟他说太多的,但听了这话真是忍不住了。
她在他沙发旁边的扶手上坐了下来,掰着手指头跟他算道:“你自己想想,国家级的,整个宁霞县,不,就算是整个长偃市,出了几个国家级的大师?不也就公爹这一个,不然你以为人家为什么把他捧上了天。”
“对啊。”陆建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嘿,到时两个国家级全出在我陆家,气不死那些老家伙。”
“哎哟喂!”陆妈一巴掌煳他脑袋上了:“你可省省吧你!自己个儿做做白日梦也就算了,你这些话可千万别跟子安说我跟你讲,别平白给他这么大压力,子安,子安他多不容易啊,你个死没良心的……”
说着说着,她想起这两年来每回来长偃市,陆子安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心疼得无比复加,眼泪就忍不住了。
“哎……我这不就是说说嘛,你哭啥子嘛……”陆爸也有些讪讪地。
“还不兴我哭了是吧,我反正是先跟你讲在前头的,以后子安结婚啊什么的,你都不许管,他容易嘛他,小小年纪又要练这个又要练那个的,你不心疼我可心疼……”陆妈说着说着就翻起了旧帐。
陆爸听着咋这么不是个味呢:“我为啥不能管?我是他爸,他也二十六七了,马上就三十而立,也是该成家立业了……”
“该?我让你该!”陆妈急眼儿了,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抽过去了:“不准管就是不准管,二十六七怎么了,三十都算早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急。”
被结结实实抽了几掸子的陆爸完全被抽懵逼了:“行行行,我不管我不管。”
心里头却嘀咕着,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要知道向来最担心子安婚姻大事的就是他妈了,怎么现在反而说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