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熔点不一样的物质,但是两千多年前的工匠却把它们拼接在了一起,并且其间接缝极小极细!”姚馆长目露赞叹,语气无比感慨:“很多人试图仿制,但是哪怕他们是用先进设备进行各种实验,却也没有一件能达到原物的接缝之小。”
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西安市市长都有些惊疑不定,这种如此详细的数据,他以前是没有仔细看过的:“那时候古人怎么可能有这么精细的仪器?”
仪器?
姚馆长唇角泛出苦笑,摇了摇头叹道:“他们没有仪器,他们用的,是肉眼,是双手。”
正因为没有任何外界借助的先进仪器及工具,才让他们的这种成就为世人所惊叹。
众人仿佛看到,一盏盏油灯下,有人眯着眼睛,仔细地将金银塑造成自己需要的形状。
纤细如丝,薄如纸片。
达不到要求便熔掉,再重新塑造。
一遍一遍的尝试,直到最终达到自己的要求为止。
而那个身影,也慢慢在脑海中,与眼前、与场中的那名青年重叠。
一举手,一投足,陆子安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只用最短的时间、最省力的操作进行组装。
明明没有任何美感,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在这一刻,陆子安仿佛在发光。
他仿佛是一位傀儡师,完美地操纵着这十五个人。
动作如行云流水,他们十六个人的搭配无比精妙,所有人一举一动都没有一丝累赘。
“那陆大师现在在装的这个,是缨络吧?”有人啧啧称赞:“感觉很细,像真的线一样。”
姚馆长捋了捋胡须,点点头:“是,这是铜丝,铜车马上很多地方用了铜丝,直径一般在0.25~0.8毫米之间,但车上的缨络和右骖马上的铜丝,其直径仅0.25~0.3毫米。”
在缺少放大镜的年代,他们是如何把铜丝制作得如此之细的?
通过金相组织观察,发现其制作工艺是:先铸成铜板,经锤打成零点几毫米的薄板,然后裁切再经加工而成。
“49。”
左侧的人伸手拿起两个零件,递了过去。
“这就是锥度配合连接!”姚馆长适时提高声音:“这是车上的铜伞的22根弓和银质盖弓帽的连接!”
弓和弓幅的连接配合紧密牢固,出土的时候基本上原位不动,可见其构造有多严谨。
而它们被拆开后,此时重新组合。
在陆子安的手中缓缓接洽,咔嚓一声,弓末和帽的内侧均带有一定的锥度,套在一起。
这类的金属连接方法,正是铜车马的灵魂所在。
随着陆子安将其逐渐组装完成,一辆铜车马终于出现在世人面前。
高104.2厘米,全长328.4厘米,马高92厘米,总重约1200公斤!
这样的巨物,哪怕它根本没有动,只这般静静矗立在那里,就已经是一种极致的视觉享受。
车为伞盖,驭手呈站立姿势,其伞盖为圆型,车厢为方型,取天圆地方之意。
铜车结构十分精密,镂雕成菱形花纹格的车窗启闭自如。
金属鞍辔上雕有精美的花纹装饰,辔绳婉转灵活。
整个车通体彩绘,工艺精湛,气魄恢宏。
尤其难得的是,驭手戴冠佩剑,衣纹稠叠,十分富有质感。
远远望去,竟仿佛感觉其眉宇生动,恍若生人。
跨越了千年的岁月,其气势竟丝毫不减。
车子对男人的吸引力,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们渴望拥有自己可控制的强大力量。
面对同一部铜车马,美术家看到了美术发展史,将军看到了兵法和战阵,冶金学家看到了冶金术。
虽然好奇的角度各有不同,但他们对铜车马的敬慕之心是无比一致的。
如果有机会,谁会不想拥有一辆如铜车马这般的座驾呢?
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但终因为心中的珍惜而不得不压抑着激动之情,目露期待地看向场中。
就连众高官也不能免俗。
市长秘书是个人精,这种场合自然不需要领导发话了。
他径直找了姚馆长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指了指场中。
擦干净手中的痕迹,陆子安确定万无一失后,回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沈曼歌立刻迎了上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子安,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