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妇人还是抱着自家儿子离开了,谢琅也未去阻拦。
隐隐约约知道,若是那男孩不在了,她可能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思。
谢琅没做过母亲,无法体会那妇人的感受,即便失去了母亲和弟弟,而至少她知道罪魁是谁,心里还有个可以痛恨的人。
至于那逐渐远去的妇人,儿子或许就是她未来的希望与依仗,如今这个希望没了,整个人看着也崩溃了。
“陛下!”身边三人看着那母子俩,不知道该怎么做。
“由她去吧,你们继续。”她本就不是个好人,即便有人跪在她面前求救,她也是要看心情的。
更何况那位母亲,已经存了死志。
即便救得了这么一次,下次呢?
她还要整日守在对方身边不成?
不过居然敢将爪子伸到大周,千万别被她查到,不然她非得去对方家里好好的坐坐。
等司战与聂温回京后,她会派两人暗中去调查,相信以终了阁十万暗探,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大夫,快看看我儿子。”远处跑来一位老妪,一把拉住了另外一位男学生,“快跟我走,我儿子也染上病了。”
那男学生看向谢琅,“陛下,这……”
“一块去看看吧。”这种情况很多,毕竟染病的人哪里敢带到街上。
至于先前的那位妇人,大概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儿子活不下去了,这才带着最后的希望来到县衙门前求救。
可是这种做法是万万不可取的,但凡染上疫症,首先要做的就是隔离,不然要危害到更多的人。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可总会有一些突事件让他们不管不顾。
谢琅不知道是谁传染了小男孩,而这段时间里,小男孩又传染了多少人。
却多少能感觉到,那母子俩的家里人,恐怕都不太好。
不然但凡有个能做主的,都绝不可能抱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出门,且在县衙门前一跪就是大半天。
赵怀清的做法还是不错的,可有些事还是要问一问,是否有渎职的嫌疑。
让县衙的几名衙役在这里护着宋青瑶两个女孩子,谁若是敢闹事,可以直接关起来,闹大了可以就地处斩。
在场的数百名老百姓也听到了,自然不敢闹,甚至连话都不怎么敢说了。
随后谢琅就随着那男学生,一起向老妪家中去了。
老妪的家就住在镇上,家里的房子瞧着也不错,有那么几分家底。
家中只有老妪和她二十七八岁的儿子。
进屋后,谢琅环视了对方家中的摆设,想来应该还有儿媳和孙子孙女的,此时却不见他们的影子。
男学生进去的快,出来的也不慢。
“如何?”
“回陛下,已经种痘了,那人刚刚开始热,还未有其他的症状。”
“如此便好,回去吧。”
“是!”
老妪得知谢琅是皇帝,当时吓得就跪倒在地,谢琅招呼人起身,抬脚往外走。
可是刚来到院中,就听到旁边的厢房里传来一阵阵的撞击声。
“……”
“……”老妪见谢琅的脚步停下,看向那出声源的厢房,露出一抹厌恶,“真是丧门星。”
“那里面关着的是谁?”谢琅开口问道。
“没谁,是我们家的看门狗。”老妪眼神闪躲,“陛下,你们快走吧。”
“……”男学生沉默,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当场敢一国之君,这老妪的胆子可是真够大的,或者是无知者无畏?
只是随着老妪的话落下,那厢房里再次传来了几声紧促的敲打声,谢琅直觉告诉她,里面绝对不是看门狗。
抬脚上前,准备过去看看,谁能想到了,这快六十岁的老妪居然肢体灵敏的拦在谢琅面前。
“你干啥,皇帝就能不讲理?”
“……”男学生继续沉默,甚至脸色都白了两分。
谢琅瞧见老妪那紧张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对着那张迎风招展的老菊花脸点点头。
“嗯,皇帝就是能不讲理,你们还拿朕没办法。”
“……”老妪当场傻眼。
等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面前略过,扭头再过去阻拦,却瞬间出一声惨叫,她整个人被弹出去两米,摔了一个倒仰叉,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麻酥酥的。
“哎哟,俺滴个亲娘嘞……”
“噗……”男学生忍不住捂嘴,笑声憋不住也好歹压着,面前的人都这把年纪了,他作为年轻人也不好在陛下面前放肆。
谢琅上前,看到那扇厢房的门被锁住了,遂太后攥住锁头,一道雷电之力凝聚,锁头也已经变形了。
这里的锁和现代的锁不同,质量上也是有些差距的,倒是不难弄开。
推开那扇门,一眼看到里面有两个人,看情况应该是母女。
这俩人的情况很不妙,女孩躺在柴草堆里,那母亲则是被人绑住了手脚,嘴里也被塞了东西且还被一条破布给勒住,令她不出声音。
“浩正,过来看看这两人。”
杜浩正听闻,赶忙背着药箱快脚走过来,一眼看到里面柴草堆里的少女,脸上的嬉笑隐去,变得凝重起来。
上前给那少女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现身体已经开始水泡了,现在种牛痘也没用,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谢琅给那母亲解开布条以及双手的绳子。
解绳子的时候,谢琅看到这位年轻的母亲手腕早已经摩擦的血迹斑斑,甚至一只手已经被那条绳子给嵌入了半分,看着都疼。
双手得到自由,女人麻利的解开脚上的绳子,先是跪着给谢琅磕了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出响亮的“咚咚咚”。
“民妇谢陛下救命之恩,谢陛下。”
叩谢完后,就一头扑到那少女面前,看着少女那消瘦的颧骨高耸的样子,声音都带着颤抖。
“大妮儿,别怕,娘在呢,大夫也在呢,一定要撑着,知道吗大妮儿?”
杜浩正也没瞒着面前的女人,“现在她的水泡已经开始了,牛痘对这种情况起不到作用……”
“大夫,求求你,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女人激动的不断给杜浩正磕头。
杜浩正眉头紧锁,“我能力有限,这种情况真的无法救治,不过你最好还是将她带回房间里,好好的看护,熬过去自然是苦尽甘来,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女人好歹是保持着一些理智的,听到杜浩正的话,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昏迷的女儿抱起来,身上还盖着一条打着好些个布丁的薄被,将人带回了一间屋子。
屋子的面积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小床,看起来就是这女孩的房间。
“你们怎么会被关在柴房里?”谢琅问道。
“你这个杀千刀的丧门星,害了我儿子还不够,居然还留着那个小畜生……”
院子里,老妪那咒骂声不堪入目,谢琅还好说,反倒是杜浩正很是不适应。
他出身虽说普通,可在京城里也是属于小富之家,家里人口简单,父亲没有通房妾室,一家和睦,左邻右舍也都是有修养的人,真的是很少听到这般刺耳的污言秽语。
甚至还算得上是头一次接触这般有战斗力的老妪,令人啧舌。
女人看着床上的女儿,眼含泪花,露出丝丝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