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谢东风不要脸贫嘴的时候,也只是面上掩饰极好,唯有这颗心是没法骗人的。
她低着头,忍不住笑。
长廊两侧繁花迎风绽放,花蕊枝叶间雨露未干,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谢珩抱着她,一路到了后花园,侍女们早早将膳食摆在了八角亭内,一见两人到此,连忙低头行礼退了下去。
连欢天喜地和团团圆圆和那几个一直贴身侍候殿下的,都没好意思站在亭中碍眼,十分自觉的退到了十几步远候着。
温酒抬手碰了碰谢珩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后者意会的十分到位,直接把阿酒放在了石凳上,而后在她身侧坐下,十分自然而然的就开始给她盛汤。
若不是众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位生杀予夺的大晏之主,八成真把他当做这公主府里的一心都想着如何争宠的小男宠了。
温酒同谢珩相依而坐,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他身上,好似怎么移不开眼似得。
忽然涌上心头的记忆纷杂而混乱,只有眼前这个人是无比真实存在着,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触及。
能如此,她已心满意足。
谢珩被她这样看着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把盛好的汤碗放到她面前,饶有兴致的问道:“阿酒,你终于发现我是个秀色可餐之人了?”
温酒眉心一跳,连忙别过头看向别处,装作欣赏满园风景如画,就是不再看他。
谢珩也晓得自家阿酒在他面前脸皮薄,忍不住笑道:“自家夫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温酒不理他,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谢珩这厮,有时候真的话多的不行。
但凡她回一句,他就能满树开花给你说出天花乱坠来。
偏生阿酒低头喝汤,不搭他的话。
谢珩还能自个儿凑到她耳边来,悠悠道:“你从前抱住我不放说‘但愿抱拥世间真绝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温酒差点一口汤呛死,当即放下碗,走到一边扶着柱子咳个不停。
谢珩心道玩笑话说过了,连忙起身走到她身侧,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背部。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过来,杏眸波光潋滟的瞥了谢珩一眼。
后者也不敢开口多说话了,无奈又宠溺朝她笑。
温酒靠在柱子上歇气,眼角余光一扫,忽然瞥见一个眼生的小侍女匆匆跑向朝这边来的谢万金。
那小侍女把四公子拦住之后,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悄悄从袖中取出一块红玉佩塞到他手里,然后就转身匆匆离去。
谢万金站在原地,拿着那块红玉佩对着阳光看了片刻,忽然朝温酒这边看了过来,对着谢珩挑眉一笑,而后将玉佩收入袖中,转身出府而去。
“那是慕容羽的玉佩。”温酒回眸看向谢珩,不解的问道:“四哥在做什么?怎么还同慕容羽有了牵扯?”
西楚的凤凰令是血玉雕成,皇族众人无不以血玉为标榜身份之物,最喜欢佩戴这种玉佩的正是六公主慕容羽。
温酒先前浑浑噩噩的不记事,如今乍一恢复,记性好的让谢珩忍不住惊诧。
他听她这样问,也无心隐瞒,微微勾唇道:“万金在西楚的闲的发慌,想找些事做,且由他去吧。”
温酒一听这话,就知道谢珩早就知晓此事,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西楚女子身份贵重,城府心机更胜男儿,慕容羽更是心思简单之人,四哥同她搅和在一起……”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谢珩徐徐道:“我们家四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温酒一时无言以对:“……”
真不知道四公子听到长兄这话,会是何等心境?
谢珩觉着阿酒一恢复记忆在操心这操心那十分的辛苦,不由得拥着阿酒走回桌边坐下,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这事你不必多虑,万金他有分寸的。”
温酒搜肠刮肚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四公子什么时候知道过分寸是个什么东西。
连慕容羽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那尚回都城的九皇子,闭关不出的国师,还有答应了嫡公主嫁到大晏和亲的帝君……心里又在琢磨什么?
她心下越发的担忧,当下食之乏味,闷头吃了小半碗,也尝不出什么好坏来。
谢珩见状,当即放下碗筷,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他也不急着开口,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过了片刻。
终究还是温酒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明知道帝君答应你我的婚事是另有图谋,为什么还不走?这公主府中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我根本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
谢珩忽然握紧了温酒的手,将她说到一半的话打断,“我知道。”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觉着有些可惜:那位传闻中神智不清,实则天真烂漫的八殿下终究还是消失不见了。
随着记忆回来的,不仅是从前的阿酒,还有她心智清明后的满心担忧。
他说:“西楚帝君的确另有图谋,可我一开始踏入西楚之地的目的就是你,如今也不过是各凭本事夺所求而已。”
“离大婚之日还有好些天,我先想办法送你大晏,等你脱离险地,再想别的法子来接我回去。”温酒沉吟许久,忽然抬眸看着他,“帝君心思深沉非常人能及,你如今是大晏之主,身系万民,绝不能如此冒险。”
她指尖有些发凉,在谢珩掌心里轻轻一动,便冰的他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