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说话声被夜风吹散。
不远处的那两人,眨眼之间便到了亭前。
谢珩走到温酒身侧,极其自然的抬袖抹去了她唇边的酒渍,压低了嗓音同她耳语道:“又趁着我不在偷偷喝酒,欠管教了,嗯?”
他尾音微微上扬,钻进温酒耳朵里,撩人得让她耳根子如同火烧一般。
可边上还有人在,温酒也不好辩解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他推开了些许,低声道:“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谢珩微微挑眉,顺着温酒的目光看向石桌另一边的大公主。
刚好这时候,应无求衣袖翩飞的走到了赵静怡面前,低低的喊了一声,“青青。”
赵静怡负手而立,面部不色道:“我来看看故友,你来作甚?”
应无求在她身旁站定,语调温和道:“你用药未止,不宜饮酒。”
“酒都拿来倒湖里了,我没喝多少。”赵静怡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温酒和谢珩,“娘娘、陛下,这人动不动就给我念紧箍咒,我要在你们这住段时日清静清静,你们应当不会不允我吧?”
“怎么会。”温酒握住了谢珩的手,示意他开口留人。
谢珩怎会不知阿酒的心意,当即含笑开口道:“来人,带公主去清和园歇下。”
不远处的内侍连忙应声,躬身上前来请大公主移步。
“多谢。”
赵静怡朝两人微微一颔首,转身就走,同应无求擦肩而过的时候,连半点眼风也没分给他。
温酒看着这一幕,眸色微诧。
应无求却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双十合十朝温酒和谢珩行了一礼,语调清雅道:“那就叨扰了。”
他说完,便跟着赵静怡步入长廊,快步而行,片刻间便与之并肩而行了。
月华如水落长廊,烛光火影逐流风,两人背影被月光拉的长长的,交叠分离又渐渐重合。
温酒站在亭中,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感概万千。
真没想到啊,她这个卖酒发家的,和最爱酒色的大公主,如今都成了只能偷偷喝两口还冷不丁就会被抓包的小可怜。
说起来真是人世颠倒难料。
想当年大公主为了应无求恨不得上天入地的追,有一回大雪纷飞,应无求前脚刚来了谢府要给谢珩讲经,后脚赵静怡就到了。
那时候,两人连说话都是一个满心气不过,一个客气疏离,真真是咫尺天涯。
如今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方知一切皆空,唯有短短数十年的眼前人是真。
温酒看着他们许久,知道那两人都过了转角什么都瞧不见了,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哪知她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谢珩在她身后耳语道:“我说阿酒,你这口气是不是松的太早了一些?”
“怎么早了?”温酒回头看他。
这亭中已经没有旁人,那些个提着灯盏的内侍宫人也站的远,她这会儿便不觉得有什么。
谢珩眼角微挑,抬脚把她先前藏在石桌底下的酒坛子踢了出来,嗓音低沉的问她,“这酒坛是空的,你把酒也往湖里倒了?”
“是啊?。”温酒应得十分自然而然。
这送到跟前的由头不用白不用。
但她还有那么一点心虚,立马就话锋一转,问谢珩,“说到这个,我就想问你偷喝了我藏在暗格里那两坛酒,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谢珩俯身逼近她,薄唇轻勾,“要酒没有,要人倒有一个。”
他温热的呼吸徐徐扑簌而来,温酒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哪知脚步微移,就忽地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谢珩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亲,嗓音含笑道:“我的娘娘啊,你莫不是忘了?偷偷喝酒,可是要受罚的。”
温酒一想到他所谓的“罚”就面皮发热,不由得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谢东风,你休要胡说!”
谢珩微微挑眉,“嗯?”
温酒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今天可没有偷偷喝!”
她深吸了一口气,颇是理直气壮道:“我是同公主一起坐在这湖心亭中,敬过九天明月星辰与湖中三千流水的,我们光明正大的很!”
再没有比这更光明正大的偷偷喝酒了。
“是吗?这么光明正大啊。”谢珩眸色幽幽,颇是正经道:“那你把酒坛子藏起来做什么?”
温酒被他一句话噎的没声了。
心道:这事能怪我吗?
还不是因为我每次偷偷喝一口两口,就要被你折腾一整夜?
还不如以前抄抄书,领领家法呢。
谢珩见她不说话,不紧不慢道:“你若是觉着我冤枉了你,那咱们现下就去清和园问问赵静怡,她光明正大的喝个酒,为什么要把酒坛子往荷叶深处扔?”
温酒回想着大公主那二话不说就躲的劲儿,想来是平日也没少被应无求管教,若是谢珩真的去问,少不得要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