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身边一空,叶思栩只得快踏下去,而后站在车头边,手软软地搭上去,上面还有车子发动机的热度,他支吾地问:那个车门,怎么办?
没事。秦越鸣站直后,似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你回去,我收拾下,把器材拿上去。
哦。叶思栩看着车里两个座位都被调整到最靠后,又看一眼后座上的东西,低声问,我我可以帮你吗?
秦越鸣听着这话,没有直接回答,而一只手按住一个按钮,将驾驶座往前调整。
叶思栩只能听见车椅沿着轨道往前移动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心跳声,他踌躇着要不要再问一遍,觉得秦越鸣可能没听清。
他想,我说话是不是太小声了?那我再抬起头问一遍?
那个
你帮我
两人都戛然而止,定定地望着对方。
叶思栩心里一慌,忙低头:嗯,您说。
秦越鸣轻咳一声,将后车门打开后,抽出叠在角落里的几本书,亲手交到叶思栩手中,他微低眸,凝视眼前的年轻小男孩:帮我拿一下。
语调比之刚才,似乎要柔和许多。
嗯。
叶思栩忙接过来,避开他的手,抱住七八本书,一看中英文都有,都是电影行业的专业书籍。
他想,原来秦导还看原文书
叶思栩想到自己每天翻阅的书籍,即便是中文,也有好多问题看不懂,顿时深感自愧弗如。
他见秦越鸣弯腰将沉重的器材从后座里搬出来,搁在地上,再砰地一声合上车门。
等秦越鸣一手拎着一手抱着器材,叶思栩才忙道:我还可以拿一点的。
不用,沉。秦越鸣言简意赅地道,走吧。
叶思栩点点头,跟上他的步子。
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秦越鸣拿着重物不方便走路,好像似乎走得不太快的样子。
不过也好,可以和他再多呆一会儿。
等从车库绕进别墅客厅,叶思栩才问:书,要放哪里?
秦越鸣将一手的器材搁在沙发的柜子上,三楼,可以帮我拿上去?
叶思栩看向楼梯,略有些迟疑。
秦越鸣顺着他的眸光,便道:今天不看电影了,早点休息。
啊?叶思栩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顿时有点尴尬,不是我的意思是
秦越鸣走近他,冷峻的面庞看向他,语气平静地问:你想陪我看?
叶思栩抬起无辜的眼眸,闪烁着看向他,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急切,只要一想到今天他们的交集要在这一刻结束,他竟然是如此的舍不得,顾不得其他,只用力点头:嗯
等应完,他才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想看《好家伙》。
秦越鸣没有动作。
从叶思栩的角度,只觉得他站得太近,压迫感太强,除此以外就是尴尬害羞,却又不舍,实在是不舍得让今天这么快的结束
他抱着书的右手忍不住地摸自己的左腕手表,低眸盯着怀里的书籍。
空气似凝滞一般。
有脚步声从餐厅走过来,家里管家张姐扬声道:少爷回来了,喝茶吗?
秦越鸣最后扫一眼叶思栩,只低声对孩子般的年轻人道:书放下,去洗个澡,十点来。
第5章
洗过澡后,叶思栩赤tiao条地站在洗手台的透亮镜子面前。
镜边的银色金属挂钩上搁着他的手表,时间显示是九点三十。
他在观察自己。
他每天都花很多时间观察自己,乐此不疲地从身体上获得各种对自我的认知。
有时候,叶思栩望着苍白羸弱的躯体,总觉得内心住着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
又有些时候,他又极度厌恶自己,因为这样的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变态。
可是他依旧没办法斩断这个念头,于是从成年以来,就任其发展。
此刻,往日里遮着额头的刘海被抹到脑后,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与平整的发际线。
叶思栩凑近镜面,左右寻找角度。
他想,到底是哪个角度的自己和秦越风最像?
这件事他也反复过无数次了,每次都没有答案。
墨染一般的黑发滴落凉飕飕的水珠,水珠砸在他的肌肤上,激起敏锐的感触。
叶思栩摇摇头,将黑发甩了甩,又让头发遮在额头上,他仰着头,望着灯光,魂不守舍地起了一个非常诡秘的念头: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看秦越鸣的身体。
他扶着大理石的乳白色洗手台,仰着头傻乎乎地闭上眼,而红唇扯开一个弧度,似疯了一般对着镜子笑。
脑海里浮现的是秦越鸣脱guang以后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身材一定格外接近米开朗琪罗刻刀下的大卫雕像,每一处线条都充满了喷薄而出的力量感
咳,不能再想了!
叶思栩发现自己好像起了反应。
他一睁眼就看到镜子里面色潮红的自己,尴尬不已地抽过浴巾裹在腰上。
快速抽过手表,而后开门出去。
手腕上被表带割开的伤痕被水泡过以后开始泛白,叶思栩换上明黄的T恤和休闲长裤后,去餐厅找管家张姐要了一个创口贴。
张姐还关心了他两句,叶思栩说要上三楼,便没有多聊。
等抵达三楼,观影房的门是开着的。
叶思栩匆匆走过去,却见秦越鸣在房间里摆弄刚才拿回来的摄影器材。
原来,他自己要忙。
叶思栩走路跟猫儿似的没有声音,秦越鸣专心致志地弯腰组装没注意到,等到接近十点时,他才皱着眉头看手表,一扭头便见门框边倚着个软绵绵的白面小男孩。
漆黑黑的眼神也不知道在凝视哪一处。
秦越鸣手上的动作没停,低眸继续忙,口中沉沉地提醒他:进来。
叶思栩这才大梦初醒一般踏进去,一缕幽魂似的飘过秦越鸣去找影碟。
马丁斯科塞斯的《好家伙》。
叶思栩其实只看过一次,连剧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刚才竟然说自己想看。
他都替随口撒谎的自己脸红不已。
等将影碟放好转身时,叶思栩惊觉秦越鸣居然在观望自己。
深邃的眼神如月色般,叫他生出许多的遐想
他低眸,快步走过到沙发椅边落座。
又惊奇地发现,柜面上竟有一个菱形纹路水晶杯,装着一点点色泽金黄的酒。
应当是威士忌。
秦越鸣手里就端着另一杯威士忌,居高看着乖巧的小男孩子坐好,那白皙的脚背搭在沙发面上,泛着莹白的光。
他转身将门关好,站在门边抿一口酒,注视着那个看上去有几分胆怯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