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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2 / 2)

对于这点,倒让桓姚给算到了。她虽没有十分把握,却也有七八分。结合玉书在外头打听来的关于会稽王的行事个性,推测此人多半还是个心思仁慈,怜香惜玉的。他在本身对玉衡山人的有所好感的情况下,得知她是桓府庶女又处境艰难的话,大抵还是会有恻隐之心的。但此事在别人府上,他不便插手,多半是会告诉桓温这个一家之主。

“大王,桓公到了。”侍人进来通传道。

今日不比当年,桓温手握重兵,又执掌晋朝大半重镇,就算会稽王作为辅政大王,按辈分又是桓温长辈,却也不得不礼让三分。是以,闻侍人言,司马昱立刻起身去正厅相迎。

两人见面,主宾依次落座,茶酒点心各自摆上,寒暄一番,这才开始谈正事。

桓温看着侍人呈到面前的画卷,倒有些不明司马昱的用意。

司马昱令两名侍人小心将画卷展开,桓温这才看清里头的内容,是一副《海棠春醉》的花鸟图,无论是海棠花还是其间的画眉鸟,都画得栩栩如生,传神得就如人身临花海之中,能闻得鸟语花香一般。

待他看完了这卷,司马昱又叫他看另一卷,里头画得是一幅千山万雪,老翁寒江独钓的水墨画,意境十分超然,和前一幅相比又是另一种风格。这两幅画显见都是十分出色的,桓温看了落款,倒是同一人所出。

玉衡山人?以往倒没听说过。不过,这会稽王历来好雅事,常常结交这些文人墨客,说不定是在哪里新发现的才子也未可知。

“元子以为,这两幅画作如何?”司马昱打量着桓温神情,开口问道,倒给桓温卖了个关子。

得知自己喜欢的那传奇又旖旎的绘卷故事是一个小女子所画,司马昱心中感觉甚为微妙。到底也不好将那样的东西拿给为人父的桓温看,于是,叫司马道生去购了几幅同是那玉衡山人所绘的花鸟山水图来。

桓温虽说也不擅文采,但长期要和这些追求风雅的世家贵族打交道,这些年下来,倒也稍微有了些眼界见识,只当会稽王是叫他来赏画,闻言,倒如实评价道:“这海棠的画法颇为新奇,但栩栩如生瑰丽雅致倒也别有意趣,这寒江独钓图,笔墨豪放,气势磅礴,又是另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这玉衡山人倒当真是画艺不凡!”

司马昱闻言,脸上露出些笑意。他如今差一岁到四十而立的年纪,养生有道,身上并无老迈衰颓之象,又常读诗书,气质高华,加之生得清雅俊逸,随着年纪渐长有了些持重端方的气质,倒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这一笑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元子可知,这玉衡山人是何人?”

“倒是未曾听过,皇叔又在哪里结交的雅人?”

司马昱脸上笑意更大,他轻捋着下巴上的淡须,道:“这玉衡山人,说来倒与元子大有渊源……”见桓温这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想着其中关系,倒叫人颇觉诙谐。

“哦?”桓温挑眉,莫非会稽王是想向他举荐这玉衡山人,“愿闻皇叔详道。”

“其人祖籍谯国龙亢,祖父曾任宣城内史,他父亲乃我朝伐北大都督,他的母亲恰好是我侄女。”司马昱脸上带着些促狭,“元子你说,此人你可认识?”

桓温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来的讶异,会稽王说的,这明明就是他桓府的哪个小子,但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当中谁有这样一手丹青绝技,莫非……是他不知何时流落在外头的子嗣?

这样一想,脸上便有几分尴尬,任谁让私生子找上门也不多光彩的不是。

“还请皇叔明示。”

司马昱见他这般神色,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看来元子也不曾想到,自己府上竟然出了个才女罢?”

“才女?”桓温满面疑色,不该是才子才对?

司马昱这才不再卖关子,直言以告,“这玉衡山人,便是元子七女桓七娘子。说来也是有缘……”遂将他如何无意间发现了玉衡山人的画作,又对其十分赞赏,想与其结交便派人探查玉衡山人身份,然后得知了玉衡山人身份的过程一一告知。

桓温听完也是满面异色,他的七女?想了片刻才记起,他的七女是李氏所出,到底几岁倒不记得了,似乎年纪不大的样子。

不过,若让人知晓自家有这样一个年幼却才艺出众的女儿,倒是足够在建康城引起一阵风浪了。那些世家子不是说他桓府满门武夫么,那就由这个女儿来狠狠地打打他们的脸吧。

转瞬之间,桓温心中便有了想头。暗自压下,与司马昱继续谈笑,其间也提及了桓歆的亲事,希望司马昱能为他多多留意,有合适的人选还需司马昱从中说合一类的话。

直到临别前,桓温才嘱咐,“小女一事还请皇叔暂且不要宣扬出去。”

司马昱自是应下。本就是他桓府的事情,他做到这个地步能对玉衡山人有些助益便足够了。

桓姚一事对于桓温而言,倒确实是意外之喜。回了府,他倒也不再端着,立刻找人问了李氏母女的居所,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见这个天赋惊人的女儿和李氏。

对于李氏这个他曾经十分迷恋的女人,他还是有许多美好回忆的。那是他初次扬威晋朝的战利品,她绝色倾城的美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人。那些满口清高的世家子,口说不耻,其实谁不羡煞他。

只可惜李氏这女人也是命途多舛,没跟他几年,那张脸便毁了。这一算下来,倒是三四年不见了,也不知如今她的脸好了没。他这几年忙着军务,倒也忘了过问此事。

想着李氏当年的美貌才情,又给他养了这么个才华横溢的女儿,心里顿生了期待,加快脚步朝李氏所居的芜湖院走去。

第23章 声名鹊起(下)

桓温一路由侍人领着走来,见这路越走越远偏僻,忍不住皱了眉。李氏好歹是他的宠妾,怎么住到这样的地方来了。

侍人敲了院门,出来开门的是曾氏。见到几名侍人簇拥着的桓温,脸上的神情既惊讶又激动。或许许多年前,她还曾对桓温有灭国的怨恨,如今,桓温在她眼中却是李氏母女唯一的依靠,暗地里不知多少次期盼桓温能登门。

“郎主!”曾氏向桓温行了个深蹲的大礼。

桓温对李氏身边的奶姆曾氏还是有些印象的,看见对方花白的头发,也不由感慨,几年不见,这嬷嬷倒是老了许多,岁月不饶人呐。

桓温态度温和地叫了她起身,又问:“你家女郎和小娘子可在院中?”

曾氏将桓温迎进院落,“郎主正厅稍后片刻,奴即刻去请女郎和七娘子。”

桓温却道,“不必,直接领我去看看她们便是。”

曾氏有些为难,李氏如今形容落魄,是不是先通报一声,让她有些时间收拾齐整些再来见郎主才好。但桓温坚持,曾氏却也不敢违逆他。

桓温看着这破败的院子,心下对李氏倒是生了一分怜惜。她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又是千金之体,却住在这样破落简陋的地方,可见这几年是受委屈了。

“女郎,七娘子,郎主来了!”走到桓姚和李氏所在的屋子门口,曾氏提高了声音对里头道。

此时,桓姚正和李氏讨论一个幔帐的绣样,正说着,便听曾氏大声在外头如是道。

郎主?桓姚心中一转,立刻反应过来。在这府上能被叫做郎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生父桓温。不由心中一喜,他终于来了!

她正要起身相迎,却见李氏手头的绣花绷子一下子就掉在地上。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却是慌乱无措,噌地一下从胡床上站起来,快步朝里间走去。

“姨娘?”桓姚正要问,却见曾氏领着一个约摸四十左右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生得高眉深目,肤色微黑,周身气势磅礴,让桓姚觉得稍微有些面熟。

“宛珠!”那男人口中喊道,声音有些粗犷。闻声,李氏的背影顿了一下,下一刻却是慌乱地进了内间,啪地一声合上了房门。

这还是桓姚第一次得知李氏的闺名。虽然对李氏的状况有些担心,眼下更要紧的却是桓温。她压下心中忧虑,起身迎上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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