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轻扯了两下,想着这人明日就要往外头去,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听得人轻哼了两声这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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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之地和京都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这冬日天寒风冷的,路总是不大好走,速度便尽可能地减缓了些。
这是宁茴自到这个世界来头一回出远门,和千叶山京郊庄子那点儿距离不同,往齐州去一走就得走好几天,她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兴奋,后来就恹恹地躺在马车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本来坐马车坐的就快要吐了,路上又吹多了风着了凉,这下是真的难受得吐了。
宁茴躺在马车里垫着的褥子上,整个人都缩在皮毛毯子里也仍旧觉得浑身发凉,冻得发抖,身乏力怠感觉自己被掏空。
水蓝星环境恶劣,适者生存,水蓝星人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在宁茴的记忆里她的身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糟糕的状况了。
不过才连打了几个喷嚏,就喷的她都快眼冒金星往地上栽了。
她难受,青丹青苗看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样子也是担惊受怕不大好过,青丹手脚麻利地倒了杯热水喂她喝了,坐在边儿上掀开车窗帘子朝着外头喊了声被裴郅叫来随行的楚笏。
楚笏还是一身黑色的劲装,坐在红棕色的马匹上听着其他几个随行的侍卫侃大山打发时间,听见青丹的声音她立马便回神动了动缰绳靠近,见她面有焦躁,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青丹反问道:“还得多久才能进入齐州平春主城?路上那大夫开的药没什么用处,少夫人这风寒没转好不说反倒越发加重了。”
楚笏去过几次齐州,对这条路很是熟悉,大概估算了一下路程回道:“快了,顶天儿两个时辰。”
青丹紧绷着的心微微松缓,“那就好。”
济安堂位于齐州主城平春城东十二街之一的长引街,这几日温度骤然猛降,城中不少人都身体不适,往济安堂来看病取药的人比起往日多了两倍。
刻着韩家标志的马车在门口慢悠悠地停下,身穿着樱花白底交襟束腰广袖裙的年轻女子扶着婢女的手踩着下马凳缓缓地落了地。
她正是最好的年岁,雪肤樱唇,容貌只算得个中上,但这周身气质倒是极为独特。
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她似乎都很是熟稔,不断有人唤着韩小姐,她也一一应了,末了含笑与拎着药包最后走下石阶的大娘问了声好方才走入了济安堂内。
堂内的学徒正各自打扫,时不时弄出哧哧的声响。
见她进来便有人放下手中东西半弯着腰恭请她在一边挂着的帘子后头就坐,“韩小姐今日这个时辰怎么有空过来义诊的?”
韩意兰落座在椅子上微微一笑,“府里有事,不过与我没多大干系,趁这个空挡就出来了,你去外头把坐诊的牌子挂上。”
“好嘞。”
第五十六章
那学徒笑着与她做了个揖, 这便抖了抖袖子拎着木板牌子挂在了正门外头,正要往屋里头去的瘦弱妇人一眼瞥见了,略是苍白藏有疲怠的面容微展,“小哥, 是韩大夫来了?”
学徒摆正了牌子,“是嘞, 韩大夫刚到。”
那妇人忙是点了点头,“那我可是赶巧了。”一边说着便一边进了里去, 到了韩意兰坐着的那处十分恭谨地道了礼。
韩意兰在齐州平春素有名声,世人重士轻商, 她虽生于商人之家却偏偏有着士人都艳羡的好名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大半的时间她都在东十二街长引街的济安堂坐诊,别人家的小姐身上是脂香粉黛, 她的身上只有散不去的草药香。
妇人一在帘子外头的凳上坐下就能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幽药香。
她有些焦躁的心绪稍稍平缓将手穿过帘子搭在桌面儿上, “韩大夫身上的是什么香?有点儿药味儿,不觉苦反倒香幽幽的。”
韩意兰轻搭在她脉搏上,分神与她道:“闲暇无事时候自己捣鼓出来的, 能清神醒脑, 阿婶儿若是喜欢我便说与你听, 都是些常见的东西, 也是方便的。”
妇人忙道:“那敢情儿好啊。”
帘子后头的韩意兰一笑, “阿婶回去取了晒干的银丹草三两,先将它碾碎了,再去取些苍耳子……”
她声音温缓少有起伏, 落在耳里却是意外的叫人舒服,妇人听得认真,那些说起的配料果然都是些常见的东西,“韩大夫是从哪里想出来的妙点子?苍耳子那种东西原也是能这么用的!”
韩意兰将帘子扯开看了看她的脸色,含笑道:“老天爷叫我们来世上走一遭,早早地就给我们备了不少好东西的。”
妇人笑着直道是,心中盘算着回去给自家闺女也弄弄那什么香。
妇人是韩意兰今天的头一位病人,送走了她又迎来了其他人,一直到酉时一刻左右才堪堪闲了下来。
侍女小漓闲得无聊从外头买了根糖葫芦进来,她边走边对着韩意兰眨了眨眼睛,“小姐,你看外面。”
韩意兰偏着身子往她身后一瞧,视线触及到门外头的那道影子的时候微微顿了顿,小漓坐在她旁边,咬着糖葫芦的时候含含糊糊地说着数,“一,二,三,四……”
韩意兰收回视线理了理细白手腕儿上的袖子,耳边是小漓有些不清的数数声,她如往常一样数到了二十,嘟囔道:“果然走了,小姐你说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数着数呢?不差一个数不多一个数,每天都是刚刚好在外头停够二十下。”
韩意兰懒得理她,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又坐着等了会儿见没了什么人方才站起身来准备回府去。
她要往外走,小漓啊了一声慌忙跟上,两人往外走有人正巧了往里来。
“你们这儿的大夫是哪位?”楚笏抬手抚了抚差点儿被撞上的韩意兰,道了声抱歉,转头问向药柜前的学徒。
那学徒正要答话,韩意兰却是问道:“姑娘是来看诊的?”
楚笏微拧着眉头看向她,抓药的伙计忙指了指韩意兰开口道:“这位是韩大夫。”
楚笏闻言有些诧异,在这药铺里扫了一圈儿后方才回道:“不是我,是我家夫人。”
马车就停在外头,随行皆是穿袍戴帽腰佩黑鞘长剑的侍卫,哪怕是在这寒风飒飒枯叶飘飘的外景下那气势也格外摄人,惹得外头行人驻足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