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是见过几回的,依稀也能分辨出谁是谁。
看了看,她便偏头与许函之低语道:“穿玄黑衣裳的那个应是你大表兄,月白色衣衫的那个估计是你二表兄,学问上若是有什么不解的,你表兄定是能给你指点迷津的。”
许函之点头道是,她将人往前拉了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与二位表兄问好。”
许函之果然上了前去。
裴都倒还与他应两句,裴郅冷冷淡淡地看了眼,叫了声二姑奶奶便举步去了宁茴和裴老夫人那处。
裴郅一走裴都对着许老夫人和许函之微笑了笑也上前去站在了柳芳泗旁边。
人都到齐了,除了裴许两位老夫人,这些子孙后辈洋洋洒洒地跪了一地,独许芙安一个立着没什么动作。
许茹玉拉了她一把,“回神儿了。”
许芙安拎着裙摆在她旁边跪下,也没心思听前面的话,偷偷瞥着前头,一颗心砰砰地直跳,她偏了偏身子小声道:“茹玉你看见了吗?”
许茹玉不动声色,“看见什么?”
“那两位表兄啊。”她努力压住内里的兴奋,两只手紧捏着,又道:“以前还不觉得,现下一看,大哥和两位表兄比起来真的好磕碜啊!”
许茹玉抿嘴一笑,“叫大哥听见该是要恼了。”
许芙安不以为意,“我说的是明摆着的事实。”
她一直盯着前头,看着看着又有些泄气,“可惜了。”两位表兄都已成亲,各有家室,要是祖母早些带她来京都就好了,不管其他,这样的脸,光是这么瞧着都觉得高兴,看一辈子怕是都不会腻的。
许茹玉深知许芙安看人只看脸的性子,她随着众人叩地拜了拜,眼中微凝了暗光,压低了声音侧眸道:“是可惜了,都是轩然霞举纡金曳紫的人物,偏偏又都摊上了不称心的婚事,剪不断理还乱,一团糟。”
许芙安本意不是想说这个,但听完许茹玉这话下来,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
虽说住在别人家还这般想不大好,但她也是真看不上这两位表嫂,一个惦记小叔子,一个给男人下药,这……真是好难得才找出这么两个来,居然还凑到了一家子里,更是不容易了。
拜祭这事儿于她们姐妹关联不大,跟着走了一通形式后站在一边听着裴老夫人和许老夫人瞎扯话。
许茹玉观摩了两分许芙安的表情脸色,嘴角微向上扯了扯,眼睑微压着只用点点视线小心地落在正和柳芳泗低声说话的一身月白色大氅的裴都身上,停顿片刻又移到了面无表情的裴郅身上。
她扣着纹花袖边儿的手指动了动,敛目沉思。
没人注意到她内底的心思,但方才扫过来的视线,便是再隐晦那混迹官场异常敏锐的两兄弟也各有所觉。
裴郅只是微眯了眯眼,裴都却是展颜轻笑,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可真有意思。
柳芳泗见他一笑,目光愣愣地,问道:“夫君笑什么?”
他温声道:“没什么,只是看见了只苍蝇。”
柳芳泗嘟囔道:“苍蝇有什么好笑的。”
裴都不再多说,柳芳泗又有些委屈,拉拽着他的袖角,“夫君……”
这夫君二字唤的着实哀怨,便是天崩地裂也一张笑脸的裴都都眼角微抽,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地扯回袖子,温声道:“祖父墓前,有什么话待回去再说。”
柳芳泗跺了跺脚,她倒是想回去说,关键是回去找不着人呐!
就算找着了人,说两句就又打发她走,新婚之后没多久就出了朱氏那档子事,后来她又被裴老太婆禁足,这都多少个月没躺一张床上了!
原以为那遭人恨讨人厌的裴昕滚了,没她瞎掺和,怎么着也能水到渠成,结果……
柳芳泗郁闷得心口梗梗发疼,烦躁间抬头正对上许家两姐妹的目光,尤其是许芙安,那样子她真是太熟悉了,没别的,她当初就是这么盯着裴都的。
好啊,什么苍蝇狗屎都想往上头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
因为上回华阳长公主府和小厮躺一张榻上那事,柳芳泗在裴都面前自矮了一截,再者面对着裴都的温言和语,少有人能折腾的起来,夫妻俩在一处的时候,柳芳泗脾气收敛得多。
但这一扫到对面那两姐妹身上,瞬间就变成了刀子,能活生生地剜下肉来。
许芙安被她看得心肝儿都颤了颤,忙撇过眼去,暗道这二表嫂真是名不虚传。
这是想要冲上来撕她的节奏?
许茹玉微蹙了眉,也避开了她的眼刀子。
如此看来,相较之下倒是宁氏好相与些。
许家姐妹皆移了视线,柳芳泗心下冷哼,扭头与夜梅道:“叫人给我盯着那两个小蹄子,看紧了,有什么异动立刻告知与我。”
她听到夜梅应了是,鼻中嗤了一声,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要不然,呵,就是求爹告娘也非给她们好看。
她才嫁进裴家不到一年呢,就敢来惦记,也不看看她柳芳泗应不应。
这次拜祭老国公,叫柳芳泗生出警惕,一路上她也不使劲儿往裴都面前找话了,暗中尽防着许家姐妹。
裴老夫人拄着拐从裴家墓园里出来,又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阴着脸回院子用了两口饭就躺床上睡了。
许老夫人这去一趟也是乏得厉害,自去休息。
许芙安和许茹玉坐在一处说话。
“那二表嫂跟要吃人似的,可看不出是当朝长公主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许芙安撇嘴,捻了一粒糖包花生米儿含着,“还没咱们知礼呢。”
许茹玉心里也颇是认同,但面上不显,笑道:“那哪是我们能编排的,少说些。”
许芙安也不想多提这些,兴致勃勃地又与她说起裴家那兄弟二人,“我原以为别人口里的话言过其实了,不曾想那些话倒还说的弱了些。”
一个比一个好看,对她这个看脸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