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经过宜悠那一番闹腾,姜家全族已然知晓此事。惊叹正院族长一家保密功夫做得好的同时,众人多数脸黑。
姜家历代并无高官,能立于云州二百年,且越发繁盛,靠得就是清正的家风。家风难成且易毁,姜成文这一情圣,至少将二百年的老底毁去五成。
普通族人怎么能不恨!
如果眼光能杀人,姜家长房肯定一秒变剁馅。
“请供桌!”
新妇进门第二日,拜祭祖先牌位后方可于族谱上添名。姜家早有人准备好,谁知如今不是新妇来祭祖,而是如过六礼时那般,昭告祖先——
这门亲事、它黄了!
巧姐站在章氏身后,手心攥紧紧攥着宜悠,胳膊上传来阵阵颤抖。
宜悠唇贴到她耳朵上:“会有更好的。”
巧姐昂头:“我是怕他们出差错。”
宜悠未曾与她辩驳,十六岁之人经历此事,心中怎可能如老僧般古井无波。再看另外一旁,王表妹低头,却掩不住翘起的唇角。姜夫人王氏神色平静,未曾有一丝苦恼。
这二人如今怕是沉浸在掌控姜家的美梦中,他们却不知,先有权力后有族长。就如沈福海,在老太太支持下稳占族长名份,可最终不还是被轻易赶下台。族长之名固然重要,可真正使族人拧成一股绳,民心所向者才是无冕之王。
二叔公向前念道:“云州姜家,传承百年。得圣人之教化,族中子弟清正,未曾有辱家风……”
长长一段咬文嚼字,大致意思却是姜成文不守家规,于陈家有愧,于家族有亏。他身为族中长辈没教导好便是一桩大错,在此向祖先认罪,向族人赔不是,同时也向陈家道歉。
姜通判倒是想说这段话,可辈分不高,轮不到他作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叔在族人中的声望再涨一大截。
章氏掐着陈县丞表态:“家大业大,难免有所疏漏。两家世交,陈家亦不会过分苛责。”
读书人就是明理。这是姜二叔公的心声。
陈县丞唱了红脸,章氏也站出来唱白脸:本来我等不想多追究,只是我闺女差点被捅个对穿,始作俑者是否该受罚?姜家守卫如此森严,都能纵容此事,也该多多注意。
甚至她半威胁道:“得亏巧姐躲过,但府中老弱妇孺亦不少,平日难免有口角。若是都效仿于此,长此以往家宅不宁。”
说完她恢复温和的笑意,躬身告罪:我一外人,实不该多管贵府之事。若有不当之处,敬请海涵。
陈县丞笑得像个弥勒佛:“内子出于京城章氏,家中以武起家,脾气就是直爽。”
一番赤果果的炫耀后,众人总算记起平日低调的陈夫人来历。京城章氏,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那也不是颗软柿子。
宜悠瞪大眼睛,她总算明白何为卸磨杀驴,何为秋后算账,何为狼狈为奸,何为炫耀,何为让人有苦说不出!
陈县丞和章氏虽然对内鸡飞狗跳,但对外简一唱一和,这配合简直绝了。
不信各位且看,那边王表妹脸白的如蜡纸,身子抖成糠筛,浑身上下摇摇欲坠。姜表哥扶住他,欲要化身咆哮马,却被王氏死死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