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刚转过来,还没等放下心,沉浸于春生有个叛贼爹的程氏却阴测测的开口。
“燕窝、人参,这些可是能吊命的大补之物?”
郎中点头:“却是用这些药。”
程氏看向宜悠:“这些娘都买的起。可她多年攒下来的银钱,均被二丫骗了去。二叔公,此事我压在心中多日,本不想再提起,可娘已经这般,我却不忍心她多受罪。二丫,你就把奶奶的养老钱还回来吧,她都这样了,你还忍心霸占她那点钱财?”
想着她背后撑腰之人,沈家族人均不敢开口。沈福祥阖动嘴唇,见到闺女皱起的眉头,扔粪鞋那日的情况浮现在脑海,他忙缩到躺椅后面降低存在感。
即便他再缩,宜悠也一眼瞅了过去。当日在场的就几人,老太太自尊心强自不会提起。程氏能得知,多半是从沈福祥这边听闻。
先是白石,而后又是那二百两。这个爹,真是让她无法忽略的存在。
望一眼老太太,她收回原本为他多要几亩养老田的打算。也罢,毕竟父女一场,她便成全此人孝子名声,让他得到心心念念的慈母关怀。
“老夫人拿着五百两银票的私房钱,求我引见县丞,欲将罪名扣到福爱姑姑头上,从而令沈福海脱身。我顾念着沈家,本想拒绝,便与她要二百两,没曾想她竟真不眨眼的拿出。而后她见到县丞,县丞大人公正廉洁,岂会因银钱而贪赃枉法。
连带我的五百两,这些银钱怕是已悉数并入赋税,押送入京。穆大人当时也在场,何种情况他可作证。”
宜悠自然是信口开河,可她开的有理有据。为官者收受贿赂,自会有个明路,而税赋就是最简便易行的方法。她这般说出来,县丞自不会去打脸。至于入越京的税赋究竟几何,寻常人怎会得知。
此言虽百般令人起疑,但实际让人抓不到任何确切把柄。
穆然望着她脸上狡猾的笑意,从善如流的点头:“确实如此,税银由我亲自押送入京。”
宜悠摊手,再次揉揉干涩发红的眼睛,声中带着哀切:“老夫人中风,真乃大不幸之事。可银钱已上交朝廷,我确是没那胆量,去问朝廷要回。”
二叔公早就心里有数,沈福江却不敢惹后台雄厚,且已分宗的侄女。
他忙递台阶:“莫说是你,我也知不该索要。”
其余人忙打哈哈,但他们心中却在滴血。那可是五百两雪花银,一大家子一年嚼用也不过百两,五百两好几辈子都够花。老太太不事生产,那五百两岂不是全族的民脂民膏。
此人不仅贪掉,还那般挥霍。若是买些金银珠宝也罢,这般挥霍却是为去保一叛国贼。甚至为了叛国贼,她今日当场置沈家全族于不顾。
沈家定是风水不好,或祖上有人作孽,才摊上这般狠毒且自私的族长夫人。
“大伯深明大义,不过依我看来,此事也不用犯愁。记得那日处理云泉山下那一块祖产时,老夫人箱笼中却是搜出不少银锭。”
说着她张开双臂比划下:“这么大的箱子,拳头大的银锭,用红布包裹铺了两三层。虽没五百两多,但上百两却是有。郎中,这些银钱可够买那些大补之物?”
郎中捋捋胡子:“够,足够。把山参切成小指大小的片,两三日用一片即可。这般莫说是撑到花甲,便是再撑十年到古稀,一百两纹银省着点也够用。”
宜悠合十手掌满脸庆幸:“爹,这般你也可以照顾老夫人。”
这声“爹”喊得沈福祥晕乎乎的:“自是,二丫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你奶奶,不会再多打扰你们。”
程氏的脸色变了又变,那笔银两可是她留给春生念书赶考之用。如果被老不死的买人参吃了,那春生官学一季十两纹银的花用可怎生是好?可如今沈家人都巴着有人撑腰的二丫,没人敢反对她的提议。就连她,也不能明着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