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来越没知觉,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个举着脏兮兮的手,把糖让给他吃的弟弟,还有小时候带着他玩捉迷藏的二丫姐。总是把最大的一颗鸡蛋让给他的四丫姐,自己吃着窝窝头,也要省出钱给他买新棉袍的娘。
曾经他们对他那般好,曾经他也喜欢过他们,那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开始变了?
是入官学后,娘教导他日后要做秀才,他比云林村所有人都要高人一等。是他看着官学中的官家子弟生活那般奢华,不由自主的也想要顿顿山珍海味,季季换绫罗绸缎的新衣裳。是他贪心不足,最终在娘说让二丫姐给富贵人家做妾,换来金银珠宝时,他极力的撺掇着。因为他知道,二丫姐换来的银钱最终会是他享受。在二丫姐不去与人为妾后,他更是偏执的想着,二丫姐断了他的财路,所以她欠着他的,他们是死敌。一旦有机会,他便要置二丫姐于死地。
原来自始至终,他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无力的抬起手,望着云州的方向挥挥。他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但愿有下辈子,他可以如二叔公那般,在云州的山山水水间,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娶一房媳妇,劳作一天吃饱喝足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没过一盏茶时间,官加覆盖住了整张脸,春生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
“好杏妹妹,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就让我亲一下。”
房门外传来娇蛮的声音:“才完成了一半,你们不还是没抓住宜悠。等到那天,莫说是亲,就是让我嫁你也成。”
“当真?”
“不信拉倒,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杏妹妹可千万别恼,我这便去为你寻那小贱|人来出气。”
杏姐儿笑得得意,眼中却难掩厌恶。这死胖子,嫁谁都不会嫁给他。而后她摸摸自己的脸,从小她就知道这张脸好用。如今稍微用用,这胖子就甘愿趴在地上,为她当牛做马。
刚得意时,寻着车辙去找寻宜悠踪迹的人回来,几人垂头丧气的站在前面:“总管,那车子进了章家,是章家老大亲自出来迎接的。”
杏姐儿脸色直接阴下来:“这么点事都办不成,得了,时辰不早,我得去小姐跟前,小姐可是一天都离不得我。”
甩甩帕子她气到不行,怎么无论何时,那宜悠总有贵人相助,一个村妇也能跟她叫板。还有巧姐,不就仗着有个好的外家,整日不把她放在眼里,凭什么!
**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没等在章府安顿下来,宜悠就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果然是主簿一家,哎,杏姐儿整日怨天尤人,也从不想想,她从出生到现在努力过什么。”
巧姐无所谓的摇头:“那样的人多得是,犯不着为他们置气。不过我总觉得,若是没有陈家首肯,他们也做不出这等事。”
一旁坐着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正是巧姐的大舅。在章外祖父致休后,他被拔擢到户部,此次大军出征的钱粮,便由他管辖一二。
“定是陈家,巧姐越发聪慧了。”
“比起我娘来可差远了,舅舅,我们何时能出发?”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如今也有了心上人。你娘在选夫婿上的眼光不如你,廖其廷绝对是个好的。”
巧姐昂首挺胸:“那是自然,你别岔开话,我们何时出发?”
“等明日便有信,你们先收拾着,我进宫面圣。”
面圣让宜悠激动了一番,这可是能直达天听之人,当即她站起来:“穆大哥绝不会做那等通敌卖国之事,廖监军更不会,章大人,你一定要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