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兄过奖过奖。”徐焕赶紧举起杯。
胡磐石敬了一轮之后,气氛就很快上来了,先是从余大头开始,一个个过来敬郭胜,再敬徐焕,徐焕哪有那个量,喝了胡磐石那一杯,就免战牌高挂,他还想看个热闹开开眼界呢,可不想宴席刚开,他就往桌子底下一倒歪之乎的醉了。
酒至半酣,屋里院里,热闹不堪。
余大头站在两桌中间,喷着口水和董老三打嘴仗,“……老三,我告诉你,这酒你喝不喝?要是不服,咱俩院子里走几趟!”
“你小子多了几杯酒,就发横劲儿了?有本事你找老大走一趟。”董老三一点不让他。
“我又没醉,我找老大干嘛?我又打不过他,咱们走一趟。”余大头真没醉。
“我也没醉,不跟你走。你别走趟不走趟的,老大常说,咱老大的老大,那是读书人,讲究文武双全,你那文章背出来没有?”董老三很会转话题。
余大头立刻顾左右而言它,“喝着喝着酒……我跟你说,老三,我觉得吧,啥读书不读书的,就咱们这样的,日子过的最痛快,那什么当官一品两品的,跟咱们比?那没法比!”
余大头一边说,一边走到胡磐石和郭胜中间,“老大您说是吧?当个屁的官啊,见人就磕头,咱们这样的多好,就是见了皇上,咱都不用磕头,就这一样,咱就比那啥一品大员强一万倍!是吧老大?”
徐焕听的稀奇了,见了皇上不用磕头?
郭胜眼睛都睁大了,一巴掌拍在余大头肩膀上,“见了皇上不用磕头?这是哪儿的话?”
坐在胡磐石下首的那位孔先生,左右转着头,陪着一脸笑,“内急内急。”正要站起来就溜,却被喝到半醉的余大头一伸手揪了过去,“这是先生说的!正经话!先生,你跟我们老大的老大说说,你说的那啥来?礼那啥啥来?咱见了皇上不用磕头,先生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就爱听这句!”
“这是孔先生的话。”胡磐石看着孔先生那一脸的仓皇,疑心顿起,一把把他揪到郭胜面前,哈哈笑着:“哥你不是让我得读书么,说大家伙儿最好都读点儿书,我就没敢断过先生,这一位孔先生,是去年年初请来的,学问可好了,大家伙儿都特别喜欢他,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孔先生你跟我哥说说。”
“玩笑玩笑。”孔先生一边被胡磐石揪着,一边袖子被余大头扯住,走是走不脱了,只好陪着一脸笑,硬撑着和郭胜敷衍。
“我还没跟孔先生介绍吧?我哥堂堂秀才出身,后头是我哥自己不想考了,要是我哥愿意考,早就当状元了。”胡磐石嘴角往下撇,骄傲的仿佛那状元帽子这会儿正顶在他头上。
徐焕一口酒噗了出来。
郭胜斜了胡磐石一眼,冲孔先生拱了拱手,“在下不才,不过我这位徐兄弟,举人出身,做过案首的,若论学问,在下不才,徐兄倒是能和先生谈论一二。”
孔先生一张脸更白了,干笑都笑不出来了,“那个,这会儿不宜……在下内急……”
旁边董老三也早看出不对了,上前一步,一把按在孔先生肩膀上,越过孔先生肩膀,和郭胜笑道:“先生的话我记得清楚,说是礼不下庶人,先生说这句是圣人的话。
这意思就是:那什么礼不礼的,跟咱们庶人百姓半点不相干,那都是当官人的事,咱们这样的庶人,见了皇帝都不会理睬,更不用跪啊磕头什么的。
先生是这么说的吧?大家伙儿都特别爱听这句话,老大也特别爱听,是吧老大?”
孔先生一张脸顿时青白一片,目光躲闪,“开个玩笑,玩笑而已,玩笑玩笑……”
徐焕瞪着孔先生,伸手指点着他,没能说出话。
郭胜立刻沉着脸,手指点着孔先生,眼睛却盯着胡磐石问道:“他真这么说的?你还挺爱听?”
胡磐石身子立刻矮下去不知道多少,“是这么说的,也不是爱听,就是觉得……挺好……”
“瞧你这样子,不象是真不知道礼不下庶人是什么个意思,你这……人家不过误人子弟,你这是要误人性命啊!胡老大束脩给的不够?”徐焕能说出话了,很生气。
“银子给得不能再足了,先生来我们这一个月,就胖了三斤!”余大头立刻接话道。
“这礼不下庶人,就是你们见了皇上不用磕头的话,有多少人听他说过?都信了?”郭胜不理仓皇失措的孔先生了,拧头看着董老三问道。
方二:中春,收桃花一升或半升,阴干为末,七月七日取乌鸡血和之,涂面及身,红白鲜洁,大验。七月七是阴历啊,大验就是非常灵验啊。另,附送守宫砂正宗做法,出自博物志,如下:蜥蜴,拿东西盛好,喂朱砂,喂够七斤朱砂,整个蜥蜴全红,然后用棍子在蜥蜴身上捣上一万下,点在女人身体上,终年不灭,唯房事之后,没了,号守宫砂。
第179章 郭胜训弟
董老三不停的瞄着塌肩缩脖的胡磐石,一脸干笑,“多得很,这孔先生是出了名的有学问,大家伙能不信么?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儿怪,见了皇上不用磕头这话……”
“我这个弟弟,确实是个粗人,可他能请你来做这先生,想来请你之前,肯定跟你没仇没怨,这仇这怨,是请来之后的了?请问先生,我这弟弟哪儿得罪先生了?我替他陪罪。”郭胜转向孔先生。
“没……”孔先生狼狈不堪中,带着隐隐的恐惧,“胡老大待学生恩重如山……”
“既然恩重如山,你用这等与谋反无异的话教导我这帮兄弟,是受了谁的指使?是要助谁除掉我这帮兄弟?”郭胜错着牙,顿时杀气四溢。
徐焕紧挨他坐着,机灵灵连打了四五个寒噤。
孔先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一层黄豆大的汗珠,“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是胡老大……老大给的钱多,学生家贫,上有八十老母……实在是……他们,不好教,胡老大请先生,一年得换十个,就学生……学生是想,又不……不考……考……只要老大高兴,兄弟们高兴……学生真不敢……都是下九流,哪有面圣的机会?学生不敢……学生……”
徐焕听明白了,敢情这位孔先生,为了保住这份银子极多的先生之位,大约是胡磐石和他那帮兄弟喜欢听什么话,他就说什么话,至于对错……保住银子就对了。
“你这话,我听明白了。”郭胜声调阴森,“第一,为了银子,什么为师之德,良心人品,你统统都不要了,他们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管他娘的对错是非,砍他们的头关你屁事!第二,这一帮下九流,你打心眼里瞧不起,能这么捉弄捉弄他们,你这心里,舒坦的很,对吧?”
“不……不敢……”孔先生一头一脸的冷汗。
徐焕听的连眨了几下眼,琢磨了下,还真是,不光是银子,还有个瞧不起捉弄人的小愉快呢。
“就你这心地作派,跟我这帮兄弟比,你才是真下九流!”郭胜欠身往前,啐了孔先生一脸,“你既然不要脸,大头,老三,把他的裤子扒了,就在这台阶上,给我打十棍子,别伤筋骨,可得把皮肉给我打烂了。再告诉诸位兄弟,我为什么要打他!”
余大头和董老三没敢看胡磐石,一声吼应了,上前架起孔先生,几步出来,按在台阶上,在满院子伸成鹅脖子的众人面前,将孔先生的裤子一把扯掉,甩的远远的。
余大头吼着让人拿刑棍来,董老三则站一脚踩着孔先生的屁股,扬声将打孔先生这原因,几句话说了。
随着门口一板子接一板子打在皮肉上又闷又脆的响声,胡磐石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了地上,“哥,我错了。”
郭胜没理胡磐石,只看着门口打板子的余大头。
余大头和董老三一个按,一个打,打完了十棍子,招手叫了两个人,吩咐把孔先生拖起来扔出去,看着人拎了几桶水冲了台阶,拍了拍手,愉快的一个转身,迎面看到跪在地上的胡磐石,和一张脸黑如锅底的郭胜,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余大头急忙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把笑容抹没了,贴着门框溜进了屋。董老三垂头缩肩,往旁边挪了挪,垂手站着。
“太后和秦王爷从这平江府运河之中,过去一趟,过来一趟,你们都看热闹了?”郭胜转头打量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