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的差事,大家跟着我都辛苦了,这一碗酒,我敬大家,先干为敬!”
话一说完,陈岳一仰头就把那碗酒喝了个一滴不剩,抬起坛子又给大家依次斟满了第二碗:“张平的事,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只是人各有志,我们也勉强不得。
但是我陈岳今天把话摞在这儿,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路过来的兄弟,知道我的性子,多的我也不说,今后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
田胜几个顿时轰然捶桌,举起酒碗跟着陈岳又一起干了:“跟着大人有肉吃、有酒喝,今年是小旗,明年我们都当总旗!”
他们几个原来都只是普通缇骑,跟在当时还是小旗的陈岳后面做事,陈岳心眼儿活又能下狠劲,几年工夫就从小旗做到了百户,眼看着还要再往上走;就冲陈岳这份冲劲儿,跟着他绝对不亏!
有名的榕城春像凉开水一样仰头一碗碗地喝干,一股火辣的热意从胸腑间直冲入头,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即使如今已经是深秋,大家也吃得额头汗水涔涔,好几个人已经除了外衫,只着了一件单衣猜拳行起酒令来。
大家正吃喝得开心,大门突然被“哐哐”地拍响。
陈岳放下酒碗,向大门那边看了一眼:榕城再过不了多久就该宵禁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过来?难道是张明忠那边又出了什么妖蛾子?
得了陈岳的示意,喝得半醉的魏亭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刚一拨开门栓拉开门,那声“谁啊”只从嗓子里问出一半,剩下那一半就被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胸脯给吓得咽了回去。
“大爷,奴家姐妹听说大爷在宴客,是特地过来为大爷助兴的”
门外直接堵着一名容颜艳丽的浓妆女子,见魏亭年轻,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把胸脯往他面前挺,身子恨不得直接黏上来。
魏亭被香粉味儿冲得连打了两个喷嚏,更被这女子的架势吓得退了好几步。那女子趁机带着身后的人一起涌进了这院子里来。
不说来人一句话嗲了七八道长长的尾音,就是这几名女子身上暴露的衣着,手中抱着的乐器,以及浓烈的脂粉头油香味,就明明白白彰显了来人的身份。
魏亭胀红了脸连忙想伸手去拦,当先的女子却故意拿胸口撞了上去,嘴里娇嗔起来:“大爷好坏,这还在院子里呢,被人看到了奴家可不得羞死,奴家服侍大爷进去再说嘛”
魏亭忙不迭地缩手,又被这女子一个拖了三四道弯儿的“嘛”字给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在尴尬羞恼,陈岳已经领着人走了出来。
扫了一眼女子手中提着的那盏大红灯笼,陈岳脸色柔和地开了口:“春醉楼的姑娘?”
灯笼下面缀着一块雕花精巧的小木牌,上面阳刻了三个小字:春醉楼,字迹行云流水一般,透出一股风流柔媚。
春醉楼……正是榕城有名的青楼。
第22章 我要点就点个身材最好的
当先的女子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在这夜色里陈岳的目力也能这么好,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大爷这么熟悉,想来也是春醉楼的入幕之宾吧。
奴家可是带了好几个姐妹过来,都是小曲儿弹得好唱得好的,别的本事……也是极妙的,大爷若有相熟的,只管点出来服侍着。”
田胜跟在陈岳后面,狠狠瞪了魏亭一眼;魏亭有些委屈地低声辩解了一句:“胜哥,真不是我点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大燕的官员是不许狎妓喝花酒的,至少明面上是。至于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去,只要不被人检举出来,谁又管着谁呢,谁的也不是那么干净的不是?
只是他们这一伙人住的虽然是客栈独院,闹起来客栈前院又不是听不到。客栈是什么地方?那也是个消息传得快的地儿,要是传出些什么来,被人检举出去说锦衣卫聚众狎妓,那可就丢了大脸了!
陈岳一摆手打断了魏亭的话,饶有兴趣地扫了一遍挤进院子里的这几位春醉楼的姑娘。
或许是因为先前喝了酒,或许是在灯烛的照明下柔和了他刚硬的轮廓,此刻陈岳的面容看起来似乎带了几分笑意,不太多,又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不羁,让面前的几个女人都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被他看过的几位女子都不自觉地努力将胸脯挺了挺,有的甚至还暗中将抹胸往下又拉了拉,只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露出了大半丰软。
“助兴?好啊,我要点就点个身材最好的姑娘,不过这会儿灯火太暗看不大清楚,”陈岳凤眸微眯,平常深邃的眸色此时染了一抹醺意,看起来像笼了一层不知深浅的雾,更添了几分魅惑的迷离,“不如你们把外衣脱了,在这儿先让我好好挑一挑?”
像这么年轻俊朗的金主可不多,何况来的都是阅人无数的女伎,透过陈岳那件被撑得鼓鼓的单衣就知道,这一位不仅容貌俊朗,就是身材也是宽肩窄腰,极有料的;要是能服侍到这位爷,那可真是!
院子中的女伎们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拔了头筹,立即将手中的乐器搁在地上,手脚飞快地就脱去了自己的外衣。
春醉楼的姑娘们穿的都差不多,外衣下面就只着了一件纱衣,纱衣下面的抹胸清晰可见,下面的罩裙也微微透出美腿的形状来。
院子里虽然是寒风朔朔,女伎们打着哆嗦,却是心头火热,各自装作不经意地摆出了自认为最美的姿势;一时间倒是一片大好,要是定力不足的,只怕这会儿就已经想扑上去了。
田胜皱了皱眉,正要提醒陈岳,陈岳却为难地敲了敲额头:“你们都穿得差不多,这么看我也看不出什么……”
当先的女子正想说话,陈岳却展眉懒洋洋地一笑:“有了,你们都这么站着我自然看不出来,动一动就能看得真切了!”环顾了院子片刻,陈岳下巴往院门外一点,“这里地方太窄小了,你们到外面给我走动一圈儿,会舞的给我跳两下也行。”
陈岳这要求确实也不过分,据说那些私下蓄养的瘦马被叫出来见客,就是有着这样的流程:先是让客人看容貌,然后在客人面前走动一圈,再开口让客人听声音,有的甚至还要稍提裙裾,让客人看一看的莲足的。
女伎们都是做这一行的,立即很敬业地顶着寒风婷婷袅袅地鱼贯走出了院子,还正要摆姿势走上一圈儿,跟着她们后面走来的陈岳已经干净利落地“嘭”的一声关了门。
直到大门被紧紧关上的声音传来,身着纱衣的几位女伎还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几人乐器就被人裹上她们的外衣从院墙里面丢了出来:
“几位姑娘对不住了,我们兄弟们正喝得高兴,就不劳你们几位再来助什么兴了;再说了,我们有家室的还要攒银子养婆娘儿女,没家室的也要攒银子好娶亲了,可不敢在外面乱花钱!你们几位啊,哪儿来的请哪儿回去吧,穿得那么少,在外面冻着了我们可不会心疼的!”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哄堂大笑,很快笑声渐远,显见得是重新回了厅里继续喝酒去了。
外面几位女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人耍了!
春醉楼可是榕城一等一的了,楼里的姑娘向来以貌美多才闻名,平素来春醉楼的恩客们,哪个不是奉承话说着捧着楼里的姑娘,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年纪最小的一位顿时受不住了,气乎乎地爆了粗口,上前去翻找自己的外衣:“狗屁的大爷,见了我们都不动心,是底下根本硬不起来吧!我们走,明儿这些人敢进我们春醉楼,姐妹们谁都不要理他们!”
刚才一腔热心思被这瓢冷水一浇,几位女伎顿时都没有绮思,更别说这会儿还是连门都进不去了;连忙抖抖索索地上前捡了自己的外衣,抱着乐器气恼地走了。
之前当先进去的那名女子咬了咬牙,瞪了眼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也只能不甘心地穿了外衣,狠狠一跺脚走了;她们还得赶紧去找几辆马车赶回去呢,再不走,过一会儿就要宵禁了。
这任务没完成要是被衙门里给截住了,那边的爷可未必就肯过去求情放了她们出来!没的白被罚银子还要被衙门里那些臭哄哄的差人揩油!
见门外很快散了个一干二净,扒在门缝儿上往外张望的魏亭一溜烟儿地回了屋里头:“大人,她们都走了!”
田胜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重重拍在魏亭背上,将他拍了个踉跄:“亭子,下次可长点心吧,让你没看清来人就胡乱开门!我们又没点女伎,百味居也不会胡乱透露客人的事,这只怕是有人故意设的美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