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之前陈岳带的几人并没有随身带伤药,走之后特意打开行囊取了伤药出来,让刘二柱送来的。
将伤药递到易长安手中,刘二柱又是一揖:“伤药和大人的原话小人俱已转到,小人告辞!”不等易长安道一声谢,就翻身上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易长安握着手中的白瓷药瓶,怔怔看着那一骑飞尘,心中生出了疑问,安心在家过年即好?陈岳让刘二柱转告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旁杨县的县丞有些艳羡地看了眼易长安手中的药瓶,想到这人跟那位年青有为的锦衣卫副千户如此交好,今后也是不愁前途了,对易长安的态度更是热忱起来。
第47章 何家原不姓何
易长安不得不以岳母丧事尚未办完,婉言推辞了县丞的邀约,不过为了官声着想,怕女婿告岳父不好听,因此去县衙告官是以墨竹的名义,但是过去听审,她这个原告的主家还是要去一趟的。
等过完堂,此间事了,她打算明天送何太太大敛入土后,就赶回太平县去。何家……她是真不想再呆了。
她和杨县县丞这边还在寒暄客气着,另外一边,何有富不知道为何跟田月桂却吵了起来。
听到何有富一脸沉痛地怒斥了一句“都是你这毒妇当初勾引我”,田月桂“嗤嗤”厉声笑了起来:“我勾引你?何有富,我嫁过来第二天认亲时,是谁盯着我看得目不转睛的?
是谁故意支使何志文成日去外地行商,又见天儿地把我叫到跟前来盘账的?又是谁那时在茶水里放了药,害得我失了清白的……”
“住口!”逼奸和通奸相比,何有富自然是愿意选择后者,听到田月桂将当初的事抖了出来,脸色胀得紫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你失了清白?你当初躺在我身下的时候,可是说是我才让你知道了女子之乐,怎么,浪叫过了就——”
县丞一个眼神,旁边押人的衙役连忙将何有富的嘴用麻核给堵了,免得他当着两位大人的面说些污言秽语出来。
“好,真好!何有富你总想着让何家在杨县更有名气些,这一回终于如愿了!”田月桂对上何有富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突然大笑起来,末了却凄然喃喃低语,“要不是当初你逼着我喝下堕胎药,结果没把元儿打下来,却害得他心智不全,元儿现在又怎么会……”
何志文在后来凑巧回家一趟,田月桂见服药后没有堕下胎,索性跟何志文行了事,决定把这孩子栽到何志文的头上。
刚生下元儿时,田月桂是欢喜的,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她的孩子,这孩子身上流着的也是何家的血!
只是没想到,随着时日渐长,元儿的异样逐渐显露出来,何志文只以为是早产才导致何元如此,却没有想到其实是因为那一服堕胎药……
田月桂心中既悔又大失所望,慢慢对何元厌恶起来。那时何志文突遭不幸,田月桂假借伤心,将何元扔给了婆婆不管,却更加迷醉与跟何有富的中。
她一个年青寡妇,本来是日子不会好过的,但是有何有富在身后,何家诸事都以她为先,好吃的先吃,好穿的先穿,甚至她一句话,就能通过何有富让何家任何其他人,包括婆婆都不得不吃瘪。
这样的生活,田月桂又怎么会舍得放弃?只是她没有想到,纸,终于还是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那天要不是何庄氏疯了般地冲进来撕打她,还说要把她和何有富的不伦之情在族中宣扬,要把她关进猪笼沉潭,要让何有富身败名裂,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后来那样……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回想起来,这世上她唯一对不起的,竟然就是她嫌恶的那个儿子——何元!
何志武和王氏两人一心逐利,她又是这样一个污名,等她去了,何元怎么办?冻着不会有人给他添衣,饿着不会有人记着唤他吃饭……
田月桂突然扭头看向易长安,泪眼婆娑:“妹夫,大嫂求你一件事——”
怕她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丑话,衙役麻利地将麻核塞进田月桂的嘴里。
易长安看着冲着她唔唔直叫的田月桂,沉默着并没有开口,目送着两名犯人被押解远去,等仵作验完何太太的尸身,带着墨竹和杨县的县丞同行,一起去县衙里过堂。
何志武也叫上了小杨管事,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
因为陈岳来了这一趟,所以杨县县令当即升了堂。先是墨竹捡着能说的供叙疑点:“……后来我家少爷开棺祭奠,发现亲家太太的指甲缝里还有皮肉碎屑,小人更是怀疑起来……”
县令忙叫了女牢子去后面验看,田月桂的胸前果然有几道抓痕,虽然已经结痂,也可以看出当初被抓得不浅。
有小杨管事的口供,又取了何有富和田月桂的口供,两人杀害何庄氏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唯一两名犯人还有争议的就是“逼奸”还是“通奸”。
县令见县丞给自己打着眼色,附耳过去听了几句,转头过来就拍了惊堂木,把性质定成了“逼奸”,且此案伤风败俗,性质恶劣,何有富判了斩立决,田月桂判了绞立决,只等案情上报州府发还后就处决。
若是斩监候或是绞监候,缓过一段时间或许能等到大赦,或许能以银钱折判,改为流放什么的,而“斩立决”却是绝不可能了。
“斩立决”三字判词一下,何有富当场就吓得屎尿齐出,晕倒了过去,衙役忙掩鼻将他拖了下去,才拖到半路何有富就醒了,却是疯癫起来,流了一下巴的涎水也不管,只知道笑嘻嘻地唤着“桂儿,桂儿你真美”。
易长安撇过头不想看何有富这丑态,被何有富口口声声叫着“桂儿”的田月桂却神色平静,只哀哀看着易长安:“妹夫,我知道叫你妹夫有些厚颜,不过我真的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易长安一点也没有兴趣,看了田月桂一眼,转身欲走,田月桂却提高了声音:“此事事关云娘!”
易长安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转头看向田月桂,盯了她半晌,才拱手向堂上的县令和县丞一揖:“还请两位大人行个方便,容我与女犯问几句话。”
县令和县丞自然没有什么不肯的,特意辟了一间厢房出来。
田月桂双手已经上了枷号,易长安倒也不怕她出什么妖蛾子,留了人在门外候着,抬步走了进去:“说吧。”
田月桂先抛了一句话出来:“妹夫可知道何家是如何发家的?”
听故事?没兴趣!易长安搁了手中的茶碗起身就要走,田月桂也不敢再弄什么渲染铺垫了,压低了声音急呼了出来:“何家原不姓何,而姓姜,何有富的叔祖是前梁朝内务府总管的干儿子!”
“前梁朝早就亡国了,姓姜也好,姓何也罢,跟云娘有什么关系?”易长安有些不耐地答了一句,“我们只管奉公守法过好如今安定的日子就行。”
“妹夫难道没有听说过前梁朝虽灭,但是皇室却有一笔惊人的财宝被藏了起来?”田月桂怕易长安又走,赶紧说了重点,“何有富的叔祖当初就得了他干爹的一些遗物,掘出了一些财物,这才让何家发了家;因怕被追缉,还特意由姜改姓了何。
何有富的叔祖认了何有富的爹当儿子,带着何家到杨县安了家,他手中一直握有前梁藏宝的其中一把钥匙,何有富亲口跟我说过此事,我也亲眼看到过那只放钥匙的匣子。那样一大只沉香木匣绝对不是何家这样的人家能够有的……”
第48章 残破绣片
藏宝之类的传奇,对别人可能是一个莫大的诱惑,对易长安来说,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特别是这藏宝还牵涉到前梁朝!
她自己因为隐瞒身份,对身为锦衣卫的陈岳还躲之不迭呢,要是再牵扯上一个前梁藏宝,只怕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没有从易长安的目光中发现一丝火热,田月桂心里不由一沉。
果然,易长安淡然开口:“这事想来如今也只有何有富和你知道了,何有富已经疯了,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至于你今天给我说的,就当我什么也没听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