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瞧她神色慎重,连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娄四德颇费心思把这东西放到玉杏那里,我们能找到玉杏,只怕要了娄四德命的背后之人也会找到她……”
玉杏能拿出这么件上了谭家锁的木匣子,在这件命案中,肯定就是一个重要证人,不管是谁要了娄四德的命,如果他知道玉杏的存在,绝对不会饶过玉杏的!
“我们回去,马上找给玉杏赎身!”易长安忙撩开车帘子吩咐了全通一声,“全通,马上回香粉街!”
“可刚才大人还是托辞出来的,这急急跑回去,那只怕会故意抬玉杏的身价——”方未一时有些发急。
抬身价还是小事,怕就怕还会露出什么痕迹,被人顺藤摸瓜追上来……易长安眉心拧了拧,一眼瞧见街边一家铺子里走出一人,身形魁梧高大,眼睛不由一亮,招手扬声唤了他:“常大兴!常大兴!”
常大兴摸了摸刚刚揣进怀里的一支金镶宝鹊翅簪,脸上正露出一个傻笑,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抬眼瞧见是易长安,连忙赶到了马车边:“易大人,你今儿也休沐?”
“没有,你先上来说话,我有件急事要请你帮忙!”
听到易长安语气急促,常大兴毫不犹豫就上了马车,听了易长安的话后,连连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只玉佩系到自己腰间,却挡住了易长安递来的一个荷包:“易大人,我身上还带的有银钱,够用了;易大人这会儿再返身有些太显眼,一会儿只管去大人府上等我回来就是。”
也不等易长安多说,一撩帘子就跳了下来,大步往香粉街去了。
易长安看着常大兴走远,轻吁了一口气:“全通,我们去陈府。”
马车重新调转头,的的往靠近东城的银杏街驶去;香粉街上,常大兴已经跨进了满春院的门楼里。
一眼瞧见常大兴身上的凶煞气,心里就不由一惊,上前陪着笑脸迎道:“这位爷瞧着面生——”
常大兴打量了一眼,一脸倨傲地扬了扬下巴:“找个地方说话,我要赎人!”
这人明显面生,应该是以前没来过满春院的,贸贸然地开口就说赎人……心里还在疑惑,常大兴已经黑着脸盯了一眼,眼中凶气毕露。
这人恁得凶恶,可能是谁家的侍卫,只怕是替他背后的主子过来赎人的……一个激灵,连忙一迭声地应道:“是是是,爷要赎谁?”
常大兴往身后的一张椅子上随意一坐,擂钵大的拳头在桌子上一敲,先叫了声“上茶!”,才鼓着眼睛瞪向:“你们这里那个叫玉杏的姑娘,身价几何?”
他人长得粗犷,板着脸的时候格外显得凶恶,小心地盯了盯那只搁在桌面上快有小孩儿脑袋大的拳头,心中极其怀疑,如果她敢喊高价,这拳头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脸上先开个染料铺子……
满春院虽然有后台,但是不到不得已的情况,轻易也不会把后台请来了难。捉摸了下现在的处境,先试着开了口:“这位爷,玉杏虽说不是我们满春院的花魁,可是胜在人温柔懂事……”
常大兴不耐烦,砰地一拍桌子,打断了的话:“少给我啰嗦,你只管说她身价几何!”
“爷你也知道,像玉杏这样儿的,怎么的身价也要两百两。”被那一声响给唬了一跳,连忙老实说了一个价钱出来。
常大兴嫌弃地“啧”了一声:“玉杏年岁也大了,我也不占你们满春院的便宜,给你一百八十两,你把人和身契给我带过来!”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往桌上一拍。
瞧着这人虽然恶相,行事倒是爽利,何况一百八十两也不亏,要是惹恼了这凶神,自己先吃个眼前亏也划不来,连忙点头同意了,一面唤了人把玉杏唤出来,一面去取了她的身契。
第267章 行情好
常大兴在大堂里这一番作为,早有小丫头躲在一边看了,飞也似地跑去跟玉杏报信了。
玉杏刚刚收拾好了自己的细软,仔细打了个包裹,听说有人来赎自己,心里吃了一惊;先前那位安爷不是说明天会有人过来赎她吗,怎么这会儿就来了人……
只是这时也由不得她多想,两个满春院的绿头巾帮闲就奉了的命令过来带她出去了:“恭喜玉杏姑娘了,有人等着给姑娘赎身呢!”
青楼里赎身从良的姑娘,以后日子能过得怎么样,还真是说不清楚,不过帮闲还是要讨个口彩,见玉杏脸色有些慌乱地并没有给赏钱,手里那包裹却像是早拾掇好的,两个帮闲心里不觉有些奇怪,对视了一眼住了口,按规矩进屋里头检查了一番,见屋里的摆设和衣柜里的外衫都在,也不想那么多了,带着玉杏走了出来。
这头刚好从自己屋里头翻了玉杏的身契出来,两边撞见,笑着恭喜了一声:“玉杏姑娘,恭喜了,以后但凡有能照应的地方,还请姑娘多照应我们一二。”说完却看了那两名帮闲一眼。
这边青楼里的规矩,客人赏给姑娘的小费是允许她们自己攒着的,包括她们自个儿买的首饰之类,一旦被人赎身从良,也是可以带走的。
只是屋里头那些摆设是不能带的,还有那些外衫也是楼里出银子做的,并不准带走,只许穿了身上这一身走人,反正青楼里的衣衫从良后她们也穿不出去,与其浪费不如留下来好拿给新人。
两名帮闲接到的目光,连忙小声禀报了一声:“妈妈,我们都查过了的。”
的目光在玉杏手中那个不算大的包裹上一转,估摸着这点子大也算正常,脸上笑容不落,没口子地先说了一串好话出来。
玉杏心里正七上八下的,也没心思听说些什么,脸色有些发白地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裹一步步往前走着;看在眼里,心里也怪了一声:莫非这来赎身的并不是玉杏原来说好的?瞧着玉杏这模样,明明是紧张害怕啊?
不过这些也不管她的事,她只管银子收到手就是了……
玉杏一步步蹭了出来,一眼瞧见长得人高马大的常大兴,不由有些虚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妈妈,我——”
常大兴听到动静,已经往这边看了过来,一眼瞧见玉杏的模样,跟易长安给他描述的正对得上,知道就是这人了,起身走了过来:“身契呢?”
连忙把玉杏的身契递了过去,常大兴接过来一看确认无误,折好收进腰间系的一只荷包里,看了玉杏一眼:“走吧。”
玉杏的目光正巴巴儿地落在自己那张身契上,他这一收,玉杏立时就看到了系在那荷包旁的那只玉佩上,心里顿时又喜又惊疑:先前那安爷拿着这玉佩刚刚来过,说明天会有人过来给她赎身,怎的今天转头就遣了人来?
不过到底也比原来踏实了不少,跟拜别,见常大兴脸色黑黑的,不敢多捱,匆匆跟得了信赶过来送行的几位好姐妹道了珍重,跟在常大兴身后走了。
一走出满春院,常大兴觑着左右无人,把脸上的凶相一收,压低了声音支会了玉杏一声:“情况有变,是安爷吩咐我过来的。”
玉杏心里立时一松,老老实实跟着常大兴上了一辆马车,很快就离了香粉街走了。
玉杏这一趟赎身来得太突然,几个姐妹都没来得及好好饯别一番,这人就走了,满春院的几位姑娘只得围着打听情况:“妈妈,以前也不曾见过这人,到底是哪家来赎了玉杏姐姐去的?”
常大兴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擂钵大的拳头往桌上一敲,摆明了就是个不通风情的粗人,虽然估摸着他是替自家主子过来给玉杏赎身的,又哪里敢上前问他的根底?横竖银子不少,只送瘟神似的巴不得快些把人送走。
这头才刚松了一口气,见几个姑娘围上来嘈杂,板了脸训人:“玉杏既是从良,跟这里就毫无关系了,你们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还想着以后见面跟你们姐姐妹妹的称呼吗?这都下半晌了,客人们很快就要来了,你们还不赶紧整好妆容——”
一番训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打断:“这位妈妈,你们满春院可是有个玉杏姑娘,我们爷要替她赎身!”
一下子睁大了眼,回身看着刚刚进来的两名长随模样的人,一时却是没答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