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小竹片和细麻绳,打算开工,可是四爷笑骂了一句:“虚多实少的,凭什么教你!”
说着就拎着乳油蛋糕和甜酒进屋了。
月儿无法,只得跟了进去。夜餐时四爷问起那晚的情况,月儿除了已经讲过的细节之外,想不起其他。
四爷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不急,慢慢想,在被迷药迷昏的情况下,有些记忆是模糊的,此时想不起,以后也许能想起。
而他的这番没什么特殊意味的话竟让月儿猝然脸红。
其实有一件事情在她心中盘旋已经四五日了。她不愿面对也不愿承认。她早前曾被迷药迷晕过一次,是和澹台计划逃离的那一晚,那一晚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中间环节她完全不记得了,直至这次再被迷药迷晕,有种记忆就仿佛被刺激到了,她竟隐约想起了前一次被迷晕的某些遗失的细节。
那是从家出逃前,她偷偷到父亲的药房里服用了晕船药,然后急欲奔赴码头和澹台汇合,走到半道感觉灼热难耐,而且身体忽然变得非常陌生,十分羞耻地渴望着什么……再然后就越来越晕,意识混沌了。而第二天凌晨醒来发现自己在四爷的床上。
父亲的晕船药她从小到大但凡乘坐轮渡都会服用,从来没有任何不适,那日怎会忽然变异?而且还是出现那么可耻的药性。
自然不可能是偶然,但又会是谁在药上做了手脚呢?如果是有人在晕船药上做手脚,那就意味着对方知道她当日是要坐船的,但那天她和澹台约定的十分隐秘,就连那时无话不说的闺蜜茹晓棠都没有告知过,会是谁事先知道了呢?
究竟是有人在药物上做了手脚,还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混乱,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幻化成了记忆呢?
当然,她宁可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紊乱,否则无法想象当时自己做了什么!
“想什么呢?一晚上迷迷瞪瞪的。”夜里上床后,四爷将她搂在怀里笑问。
“想手工的事情。”
“回答的这样快,一定是在撒谎。”他太了解她了。
月儿眼神一跳,仿佛害怕他把自己的心思看穿一般,心虚道:“手工做勿好,当真上不了学了。”
“不上也好,我就不用半夜写大字了。”四爷随口说道。转而似乎是忽然发现自己穿错了衣服,坐起来瞧了瞧,说:“下去问问玉灯儿,那件浅色睡衣有没有熨好,四爷不穿这件。”
月儿懒怠动,说:“总归要睡了,穿哪件不一样。”
四爷见她不动,自己下床去叫玉灯儿。
玉灯儿很快把一套浅青色丝绸睡衣送了上来。
四爷换好才又上床,月儿莫名其妙,由不住就拿眼睛审视他,又发什么疯啊。
忽然她想到了,说:“啊,知道了,这件显年轻是吧?”
她想到了九岁半。
四爷瞪她一眼,那意思无疑在说:知道就行了,干嘛还非得说出来!
五分钟后,这套睡衣又脱了。
月儿体软、肉嫩、肤丝滑。四爷不能沾,一沾就没完。
加上小别数日,这夜更加亲热,直把月儿弄到最后瘫成一团软面。
入睡时窗外似要来雨,雷声闪电霹雳而至,只有这种时候,月儿才会乳燕投林般地主动钻进他怀里。
窗户没关好,纱幔被风鼓缩着。四爷剥开月儿,下床去关窗。
灯已经熄了,他走向窗口的身影格外高大,行房后刚冲过澡,身上那种法国香波的味道被夜风吹过来,月儿蓦然一惊。
‘啊’地大叫一声,她坐了起来。
“怎么了?”四爷关好窗大步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响雷而已,吓成这样!”
她心跳的非常厉害,四爷觉得不对劲,正要开口,月儿道:“四爷,那个人身上有味道,松香和石蜡味。”
“想起来了?”四爷问,“还有什么?”
“还有……”月儿难以置信,还有就是那种味道茹晓棠的身上也出现过一次。
她的思维回到和澹台约好逃沪的那一天,她没有逃掉,反倒在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失身了,后来她蹒跚到茹晓棠家,托茹晓棠去码头通知澹台。茹晓棠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再回来身上有股松香和石蜡味。
四爷闻言一怔,无声地在心中梳理起来。
与此同时,广州乌龙岗华侨驻地的一幢别墅,阮生站在叁楼的雕花护栏前,向楼下望着。一辆乌黑的司蒂贝克四门轿车在别墅门口停下了。
澹台斯玉被司机请下车,由门童引领,向别墅内走去。
人到叁楼,阮生迎了上去,与他握手:“澹台兄,你到了。”
澹台风尘仆仆,但顾不上歇息,门童退出后,他就开门见山道:“阮先生,我此番执意要来,是想和您知会一声,我要退出贵组织。”
阮生并不意外,缓缓给澹台斟上茶,问道:“澹台兄为何忽然如此?”
“不瞒阮先生说,我起初进入组织,是为了一己私利,我一心只想扳倒戎长风,但后来才发现,有些事情也许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可能找错了仇家……”澹台有些无措。
阮生顺势问道:“澹台兄,我正想和你了解一下,为什么冀先生忽然对戎四爷如此感兴趣呢?”
冀先生是他们救国党的创始人也是领头人,当初派他拉拢澹台时,主要目的就是给组织创建电台,而澹台当时的私心他们也心知肚明,在不影响组织运转的前提下,对澹台拦截戎长风秘密电台的行为睁眼闭眼,但没想到他所分析出来的内容却歪打正着地引起了冀先生的高度重视,这一点阮生完全理解不了。
“莫非是澹台兄查到戎长风什么重大机密了吗?”阮生问。
“确切来说,并非我查到的,我只是提出了一些质疑,而冀先生受人之托,挖掘戎长风的底细,竟发现了意外的一些事情,但也只是表层的东西,深层内幕并没有挖到……”
“你所说的意外之事是?”
“戎长风出行很谨慎,平日里所坐的轿车总是变换交替,而且每一辆车出来都上着窗帘,这您是知道的。”
“没错。他身为谍报机关的长官,仇家多,自然比较谨慎。”
“不,他的谨慎和公务关系不大,而是和他母系亲族的一些隐秘有关。”
阮生一怔。
澹台道:“他外祖父乔家曾经是北平望族,后来族中男女老少陆续死于非命,如今乔家血脉只剩戎长风和他母亲乔氏,再有存世的话可能就是一个舅父和一个表妹,但都在十多年前就下落不明。”
“我知道他母亲那门没有亲戚,但没想到是全族陨灭,是什么原因?”
“好像是为了一件神秘东西和七个庚款留学生,确切地说,是七个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