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德激动地嘶喊道:“对,他可以作证!他可以作证!”
田甜看了两人一眼,伸手拍了一下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随后开始先行进行审问。
她道:“海兰德,把你从接触红玫瑰的改造体起,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交代一遍。”
海兰德赶忙开始讲述,他从乌章公会的大师和会长,一意孤行要和红玫瑰公会合作讲起,讲到他自己其实根本没参与过人体实验,甚至整个乌章公会都没几个改造体,战场上那些派出去的改造体,其实都是亚特曼公会传送给他们的,因为红玫瑰还不是那么信任他们,并没有教给他们太多人体实验的技术。
之后他讲了自己在战场上的一切,从开始算计耀靖和圣光,讲到被亚特曼的首领诺德囚禁,再讲到他派出德兰为他探查外面的局势发展,后因痛恨红玫瑰对他的不管不顾,和诺德的囚禁夺权,他曾让德兰帮助耀靖的探查小队抹消过痕迹。
后来知道了复活失效后,他又让德兰探查了地图等情报送往耀靖蓝星基地,之后还让德兰在亚特曼散布过谣言,当然,德兰最后居然跟去想要救活莫天纵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在听说后,海兰德甚至惊讶不已,他根本不知道德兰什么时候又多了一系异能。
德兰则是回答,他那系异能是在刚开始帮海兰德探查时,因为经验不足,不小心被红玫瑰的异能者发现,导致他们攻击击杀,他濒死时激发的,他那时怕爸爸担心,所以就没有告诉海兰德。
海兰德不由神情复杂地看了德兰一眼,如果德兰当时告诉他这些事,其实他根本不会担心,他只会去考虑怎么才能最大化地利用德兰的新异能,来得到最大、最多的好处。
田甜之后又询问了德兰,德兰的说法和海兰德是一致的,他甚至在进入战场前,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改造体,他以为海兰德所说的改造体,就是和他一样,都是因为模样古怪而被人欺辱打骂的怪物,海兰德只是因为好心所以才接济了他们,就和他当年收养了自己一样。
直到进入战场,探查过红玫瑰后,德兰才知道了改造体是什么,但那时海兰德已经被诺德囚禁,为了能继续帮助他的养父,德兰也不敢去做什么。
而且真要说起来,德兰甚至都不知道改造体是违法,不被允许的。
德兰出生在乌章帝国一个偏僻又封闭的小村庄里,小时候家境贫困,父亲早逝,母亲精神有问题,平时对他非打即骂,而村里的人,皆因为他好似透明人一样古怪的模样,习惯性排斥他,欺辱他,如果不是后来海兰德为了竞争首领一位,在乌章帝国里到处演说做公益,无意间碰上了德兰,从而收养了他,德兰现在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以说,是海兰德把德兰从地狱一般的生活里解救了出来,但也是他,把德兰教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对他唯命是从的……忠诚属下。
德兰被海兰德收养后,就一直被他以身体虚弱为理由,关在家中施行名为疗养,实际为囚禁的封闭教育,他灌输给德兰必须对他忠诚的理念,洗脑德兰对外面世界的理解,他甚至不允许德兰使用智脑学习知识,或是接触外界的讯息,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培养一个死忠于他的属下,根本不是正常的收养关系。
德兰平时的生活,除了每日练习异能,就是为海兰德做饭洗衣干家务,等他的养父回家后,再服侍他的养父休息。他根本不知道,和他同龄的其他孩子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根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对于德兰来说,他最大的是非观,就是爸爸做得一切都是对的,反对爸爸的人都是错的,直到他这次跟着海兰德进了战场,接触到了许许多多的事,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才慢慢明白过来,爸爸以前教导他的,似乎并不都是对的。
德兰哭着交代完了自己的事情,田甜等人沉默了一会后,才纷纷用谴责地目光去看海兰德,对于他这种自私自利,把养子培养成了死忠属下的行为,感觉非常愤懑。
桌子上,莫天纵在德兰讲述的时候就转过了身,此时他看着站在审讯席下哭泣的德兰,有些情绪起伏,一张苍老的面容,仿佛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如果当年没有养父的收养和教导,莫天纵想,现在的他,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田甜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莫天纵下意识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没事,田甜这才继续审讯。
海兰德并没有在意古大师等人瞪视他的目光,他只是盯着田甜,激动地喊道:“你听到了田大师,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人体实验!我最多只是知情不报,你不能判我去受刑罚啊!”
旁边的德兰被“刑罚”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一下挣脱了压制他的异能者,扑倒在了田甜的审讯席前,大声哭喊道:“求求您不要让爸爸受刑罚!求求您了田大师!让我去!我去替爸爸受刑!求求您了,不要让爸爸受刑!”
喊到最后,德兰甚至开始语无伦次地哭道:“都是我做得!不是爸爸做得!我前面的供词是假的!是假的!爸爸不知道!求求您了,不要让爸爸受刑,让我去,求求您了……”
德兰跪在地上砰砰地向田甜磕头,祈求大师们能放过他的爸爸。
旁边原本也在喊自己无辜的海兰德,此时怔住了,他转过头,看着跪着地上为他哀求的德兰,脸上甚至浮现出了茫然。
之前的第一遍审讯里,海兰德就已经知道了,那些他重视的团长,那些他曾大力培养信任的属下,都已经把他供了出来,只为了他们自己能够减刑,或者是少受点刑罚。
海兰德看着德兰为他砰砰的磕头哀求,心里几乎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他曾经最信任的人,全都背叛了他,甚至不惜往他身上泼脏水陷害他,而他曾经只是当条狗来养的人,此时却在为他卑微地祈求,甚至不惜以身代他去承受刑罚。
海兰德茫然了一会,忽然就就红了眼眶。
他冲过去一把拽起德兰,猛地推开他大吼:“滚!滚!我用不着你!你滚——!”
海兰德歇斯底里地大吼,通红的眼眶里隐隐浮现出泪光,他凶狠地瞪着德兰,不让他再去跪下。
德兰大哭着扑倒在他脚下,抓着他的裤脚哀求:“爸爸,爸爸让我去!一切都是我做的!您不知情!您不知情!”
海兰德一脚踢开了他,红着眼嘶吼道:“我说了用不着你!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能知道什么?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
海兰德猛地转身看向田甜,急切地道:“是我做的!不管他的事!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田大师,你、您不要听他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他看着田甜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哀求的眼神,他甚至弯下了腰背,卑微地恳求道:“不管他的事,都是我做的,求求您,放过他!求求您……”
田甜沉默了,她看看刚刚为自己祈求时都没这样卑微的海兰德,再看看旁边还在哭着求她让自己去受刑的德兰,心里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感受。
旁边的古大师等人叹息了一声,他们甚至有点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不想看到这对父子现在的模样。
网络直播间里,原本发泄着自己的恨意和怒火,纷纷发弹幕要求惩罚海兰德父子,哪怕是他们没做过人体实验,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的网友,此时弹幕也停下了,他们同样沉默地看着投影上的画面,很多感性的人,甚至抹起了眼泪。
桌子上,莫天纵感应到了田甜的心情,用脑袋蹭了蹭田甜放在一旁的手,希望能安抚她,田甜怀里,焦糖同样蹭了蹭她,希望她不要难过。
田甜摸了摸莫天纵和焦糖的脑袋,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对着海兰德道:“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你们的供词是真是假,我们会进行精神审讯,一切真相都无法隐瞒。”
海兰德听到她的话,原本弯下的腰背,忽然就慢慢挺直了,他紧紧地盯着田甜的眼睛,嘶哑的声音强硬道:“你来!你来给我们精神审讯!除了你,我们不接受任何人!”
海兰德根本不信任其他人,他生怕别的大师会公报私仇,在审讯的时候动手脚,让他或德兰说出他们根本没做过的事情。
他甚至连田甜都不信任。
他盯着田甜,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田大师,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即便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当年叱咤战场,以诡计多端闻名战场的乌章首领,从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更不是一个,别人侵害了他,他还能忍气吞声不报复的人。
田甜明白海兰德的意思,她并没有因为海兰德的不信任和冒犯而感到不快,她只是沉稳地点头道:“我以我的名誉保证。”
海兰德沉默了一会,才点头道:“那先从我开始。”
田甜把焦糖也放到桌上,她走下审讯席,开始对海兰德和德兰进行精神审讯。
审讯的过程很顺利,因为海兰德和德兰的不抵抗与配合,审讯甚至比其他犯人更要顺利,很快,海兰德和德兰在无意识下说出的供词,就证明了他们之前的话都是真的,确实没有一句虚假。
也就是说,海兰德对改造体一事,确实只是知情不报,他甚至没有参与过乌章公会的人体实验,而之后在战场上针对耀靖和圣光的做法,也可以用正常作战来解释,毕竟,哪怕是没有红玫瑰的计划和指挥,海兰德在碰上耀靖和圣光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放他们通过,他肯定会做点什么,去当个合格的拦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