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晰照例去宜春殿用膳。
先前太医说产后容易忧思过重,沈晰挺担心的,毕竟太子妃就是平日也忧思很重。但这些天,太子妃看起来调养得还不错,起码气色瞧着不错,他便又安了些心。
于是,太子和颜悦色地给太子妃盛了碗汤:“大嫂今日来过了?”
“来过了。”赵瑾月点点头,“是为江怀克扣粮款的事。大嫂担心这事把皇长子卷进去,臣妾跟她说了,让她不必担心,没事的。”
沈晰陡然一滞,愕然看向她:“你是这么说的?”
“是啊。”太子妃点点头,沈晰顿觉头疼:“这是朝中的事,你应承两句便是了,怎么能这样把话说死呢?!”
赵瑾月懵了,她怔怔地看了看太子,道:“原也不是大事,又关乎兄弟情分。臣妾想着,抬一抬手能为殿下博个贤名……”
“那可是赈灾粮款啊!”沈晰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冲了起来,“贤名?你就这么在乎贤名?若大哥真与这笔钱不清不楚呢?孤抬手放过他,日后怎么跟父皇和天下人交待?”
“这……”赵瑾月的身子僵在那里,僵了好一会儿,才匆忙地离座跪下去,“殿下恕罪。”
“什么事能应什么事不能,你心里没数吗!”沈晰被她气得眼晕,照理说他平日里都觉得她挺谨慎的,怎么碰上了关乎朝政的事,她反倒这么会做主?瞎当什么老好人啊!
哦,贤名!
他怎么忘了,她特别在乎贤名!
沈晰无言以对,负着气竭力地静了会儿,没让自己再说别的。
然后,他嚯地站起身,推门向外走去。
太子妃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他得赶紧去楚怡那边问一问。若楚怡也稀里糊涂瞎答应人家,这回东宫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兄弟们日后都得笑话死他,这是娶了一帮多不知轻重的妻妾?
绿意阁里,楚怡正喜滋滋地吃着一口麻婆豆腐,他风风火火地一闯进来,她差点被一块辣椒皮呛死。
在她要起身见礼时,他已冲到了她面前,一拍桌子问她:“你今日可答应皇长子妃什么了?”
“……?”楚怡被吓得一懵一懵的,“臣妾就……”她赶紧把发空的思绪整理回来,“臣妾就说会把那事说给殿下听,或许还能跟殿下说说臣妾自己的看法啊……别的臣妾不敢应,不然万一臣妾应了她,殿下不应臣妾怎么办?”
沈晰骤然松劲儿,吁着气在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他无奈得直苦笑。
他真没想到太子妃能在这事上出岔子,瞎沽名钓誉。他也真没想到,楚怡反倒能比太子妃更明白一些。
啊,头疼……
沈晰颓丧地伏到了桌上,楚怡在旁边哑哑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啊……?”
他又是沉重叹息。
“是臣妾说错了吗?”她不安地问,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臣妾要是说错了,殿下您直说啊!臣妾从来没应付过这种事,今儿皇长子妃一开口,臣妾都懵了!”
“……没有。”沈晰瓮声瓮气。
情绪让他想在楚怡面前痛诉太子妃的不是,但理智让他不愿这样在妾室面前议论正妻的是非。
可是这个正妻,这回也真是气人了点儿啊!
沈晰长长吸气,随着吸气抬起了头,向她伸出手:“来。”
“?”楚怡战战兢兢地看他。
“来让我抱抱。”他有气无力地提要求,“我闷得慌,你来哄哄我。”
楚怡:“……”
她好想拒绝哦。
可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好难拒绝哦!
楚怡于是站起身,把手交到了他手里,红着脸坐到了他膝头。
太子一把将她搂紧了,脸埋在她衣服上,又是长声吸气,继而长声呼出:“唉……”
咋这么惨兮兮的?
楚怡一时被怜悯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下一秒又猛一哆嗦。
“嗤——”沈晰蓦然喷笑,抬头看一看她,“挺好的,你紧张什么?”
他墨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看得她心跳都乱了,连悬在半空中的手都酥了一阵,好悬没忍不住再摸一回。
第33章
最后,沈晰把楚怡抱到床上顺了半天的毛。
边顺边纳闷地问:“你就这么怕我吗?你到底怕什么啊?”
“……怕死啊!”楚怡也没跟他绕圈子,大大方方道,“以殿下的身份,想弄死臣妾这样的人太容易了。殿下您说,这不可怕吗?”
沈晰眯眼:“原来你担心这个?”
然后他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响指:“告诉你,草菅人命的事我不惜的做。你在我身边也有大半年了,见过我随便罚过哪个宫人吗?”
那是没有。
不过楚怡还是追问了一句:“那对殿下来说,又有哪些算‘草菅人命’,哪些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