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在看到太子的一刹间,就吓得抱着盆跪下了。
然后,不敢抬头的众人都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睃着,睃见太子那双黑靴绕过花圃,稍微在几人面前停了一下。
“先送奉仪回去。”他道。白玉竭力地想从这口气里辩出一点喜怒,但是失败了。
接着,他就转过身,也走进了背后玉斓苑的院门。
白玉登时毛骨悚然,瑟缩着站起身跟上。过了院门,全发现在房里侍候的宫人正从屋里全退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房里,楚怡趴在床上蒙着被子,脸冲着墙。听到宫人们往外退的动静她就知道他进来了,但她没底气看他。
他现在应该多少在讨厌她了,因为陶氏被泼成那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但这种事怎么说呢,男人总容易对看起来弱势的一方无条件怜惜,女生之间聊起来才会追根问底,然后闺蜜们一起惊叹:“卧槽竟然这样,绿茶本茶!”
楚怡于是绷着劲儿不想解释,此时此刻,她真的听不了沈晰心疼对方,一丁点儿也不行。
听到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跟他呛起来的。到时候只会让矛盾激化,她宁可对这件事冷处理。
可闷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她心里又慌了阵脚。
——他是不是走了?
这个念头让她猛打了个颤,而后下意识地向旁边张望过去。
第65章
目光划过去的一刹间,她就看到了沈晰。
她的心弦一松,但紧接着,她又不知道该怎样好了。
沈晰抱臂倚在桌边也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欺负完了人,自己倒跑得快?”
看,他果然觉得是她欺负人!
楚怡眼眶一红,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哭。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稍缓了口气,踱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我又没说你什么,你看见了我却一个字也不说,转身就走是什么意思?”
大庭广众的,她这样的确太不给他面子了,好歹也应该见个礼。
楚怡薄唇抿了一抿,绷着脸从床边站起来,怕自己和他视线一触就会哭,便斜眼看向旁边的墙:“你要挑我规矩上的不是,我自认理亏就是了。”
沈晰未予置评,又端详了她一会儿,问:“陶氏的事呢?”
楚怡努力缓了两口气压制眼泪:“我说是她先惹我的,你信么?”
“我当然信。”他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楚怡一怔,他续说,“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又不近,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顿了顿,又续道:“可究竟出什么事了?她怎么惹你了?”
他问的口气很轻,就好像方才气势汹汹的是陶氏,被淋成落汤鸡的是她似的。
这弄得楚怡心底一颤,反倒哭了,方才被忍得很好的眼泪说流就流了出来,她只好慌里慌张地抬手去擦。
“唉……怎么还哭了呢!”沈晰的口吻戏谑又宠溺,苦笑着走到她面前给她擦眼泪,又在她额上亲了亲,“有话好好说,受了委屈我给你出气便是,哭顶什么用。”
结果楚怡哇地一声哭得更狠了,连日来的憋闷呼啸涌出,吓了沈晰一跳。
他赶紧把她往怀里搂,但还不及劝上一句,她反手咣地捶在了他背上。
“你怎么就偏偏是太子呢!”她把这句话嚷了出来,沈晰听得一愣,她又借着这股劲儿继续喊了下去,“你身边总会有新人的,总会有人比我好的!你要见她们就快去,给我来个痛快!”
“……”沈晰哑了哑,双臂一紧,把她紧紧箍住,“好了好了好了……”他连声劝,“你看你,这是哪儿来的闲气,我连她们俩长什么样都还没记住呢。”
楚怡在骂完那两句后好像突然泄了气,声音变得极低:“总会记住的……”
而后她忽而一挣,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还闪着泪光的双眸红红地望着他,双手紧抓着他的手说:“两个人比起来……我更喜欢史氏一点儿!”
“噗。”沈晰笑出了声,旋即又板住了脸,“这是什么话,你喜欢管什么用,我不喜欢,我一个都不喜欢。”
之后他就不再由着她多说什么了,推着她坐到床上,自己坐到她身边,耐心道:“你别这么不高兴,你从来也不主动招惹别人,我自知是她先惹的你。”
“嗯……”楚怡抹着眼泪应得闷闷。
“可你还是得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他攥了攥她的手,“说到底,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亲自跟她动手,这样有失身份。你跟我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好护着你啊。”
……有失身份。
楚怡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徐氏当时折腾她的事。那件事上他罚了徐氏,从侧妃降为良娣,罪名之一就是有失身份。
她顿时愧疚得很,赶忙把来龙去脉全都跟他说清楚了,说陶氏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又大冬天为了显得好看非得穿得那么薄,显然是来截他的。
说着说着她便再度生起气来,语气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冲:“我没给她下马威,她倒给我添起堵来了?到我院门口来抢人,她当我是死的吗?!”
沈晰让她这句话给说乐了,然后抱着他乐了半天。
他当是什么事呢,合着还是为了抢他啊!
笑够了之后他便把着她的肩头问:“我是她抢就能抢走的吗?你当我是死的吗?”
“……”楚怡没做声。她当然不觉得他是死的,然而这件事的症结也不在此。
归根结底还是她觉得这种事躲不过了,所以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