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真的等到那一天。
这一次不论是谁得了宠,她都会好好待她的,也不会亏待楚氏。
等到太子继位,若楚氏依旧有宠,太子愿意封楚氏当个贵妃皇贵妃她不会有任何异议;若到时楚氏已然失宠,她也会主动给楚氏留个妃位嫔位,保留她身为昔日宠妃的颜面。
她觉得做到这个份上,仁至义尽了。
大约就算是楚氏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能永远得宠。换做一个锱铢必较的正妃,现在早不知怎么算计着日后磋磨她了。
太子妃这般想着,舒皇贵妃身边的宦官进殿时,她怔了一怔才回过神。
“娘娘。”那宦官在离两人几步外的地方躬了躬身子,“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来禀话,说今儿个午膳殿下来不了了。”
“什么?!”舒皇贵妃还未作反应,太子妃已一惊之下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又即刻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激烈了些,赶忙平了平息,复问:“怎么回事?明明昨日就已回了宫来,今儿怎么来不了了呢?”
“这个……说是殿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带着楚侧妃回东宫去了,一时半刻赶不回来。”那宦官回道。
太子妃怔在了那儿,总觉得太子这是在成心给她脸色看。舒皇贵妃淡淡地睃了她一眼,从容不迫地摆手:“知道了,你退下。”
沈晰会突然说来不了,舒皇贵妃一点也不意外。
从他最初成婚时能想着与太子妃一心一意过日子,她便知道他不是个重美色的人。后来太子妃跟他过不到一起去,这几年下来他身边不也就一个楚侧妃么?
现下要他多往身边挑人,原本就是拧了他的性子。在宽敞的地方让大家随意地一起赏赏花喝喝茶也还罢了,都搁到一个屋子里吃饭,可想而知他不会乐意。
是以太子妃提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就想驳回去来着,但想想太子妃那个性子——她若驳回去,她不知又要想象出什么自己对她的不满来。
现下太子自己找了个辙倒是好了很多。
舒皇贵妃暗自喟叹,又吩咐身旁的宫女说:“还是让贵女们照常过来用膳。不必提太子为何不来,只说下午时太子必定会到便是。”
宫女福身应下便告了退,赵瑾月听了舒皇贵妃的话,面上缓和了几分。
总归是要见的。就算太子目下再不乐意,他也还是要见的。
见了自就会有他喜欢的人,楚氏早晚有失意的时候。
东宫里,二人都没什么多待的心。他们住的地方都还在修整,坐都没处坐,总不能去另几位妾室住的地方坐会儿。
而后在往回走的时候,楚怡就明确感觉到了沈晰在磨蹭。他们一起散步的时候不少,哪次也没像现在这么慢。
“下午就是游个园,去就去。”她在他旁边说得大大咧咧,“再说你总归是要见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可真会说话。”沈晰气笑,接着又叹气,“你是不知道这种事有多烦,我往那儿一站就跟猎物一样,偏还得应付着。”
楚怡:“……”
她这才知道,他不止是怕自己按捺不住辜负了她,更是真的觉得烦。
这想想也确实是挺烦的。异性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狩猎心态的那一种大概最让人不舒服。偏他要身份地位有身份地位、要学识修养有学识修养、要钱有钱……若作为一个“猎物”来评价,他真的相当优秀。
如果他是“猎物”,那她就是……
羚羊的犄角、大象的鼻子、穿山甲的硬壳儿?
楚怡兀自想着,扑哧笑出来。他只道她在笑他,一把掐在她腰上。
楚怡赶紧一缩:“你欺负我,我可不陪你去了!”
“……”沈晰被威胁住,立刻乖了,阴着张脸和她继续往回走。
二人回到翊坤宫后一道用了膳,用晚膳又歇了一会儿。后来宫人进来催了两次,道舒皇贵妃已到了御花园了,沈晰才不得不往那边去。
楚怡特意换了身衣服,穿了件玉色袄配鹅黄马面裙。这颜色在宫里挺常见,确实能衬得人娇嫩白皙,至于她为什么特意换这个,主要是因为刚做的这一身料子上等,是整个东宫里都没几匹的上好贡缎,一比之下就是跟普通玉色袄的气场不一样!
——她今天拿的可基本是个反派剧本,她不能输在气场上。
沈晰也大致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夸了她一番:“着实好看。”
他一路上都在忍不住地看她,看到后来,还索性把她揽进了怀里。楚怡随他揽着走了大半程,到了御花园外才把他推开。
二人于是一前一后地进了园子,一众分散在四处赏花的贵女们当即俯身见礼,楚怡单是从那或发虚或轻颤的声音中都能听出她们的激动和紧张,心情很复杂地与沈晰一道走向凉亭,向舒皇贵妃问安。
礼罢,她又朝坐在一旁的太子妃福了福。太子妃和颜悦色地招呼她坐,摆明了是想看住她,免得她和沈晰一起四处晃悠弄得贵女们不好接近沈晰。
楚怡不好拒绝,过去落座。沈晰没拦她,只问太子妃:“午后风光正好,不一道四处赏赏花么?”
可想而知,太子妃温柔贤惠地拒绝了,道:“夏日暑气重,臣妾身子懒得很,殿下请便。”
沈晰点点头,接着就向楚怡伸出了手:“侧妃。”
嘿……套路真深!
刚坐下的楚怡忍着笑站起来,将手递进他手里,与他一同走出凉亭。
赵瑾月完全愣住了,她有点后悔自己没答应,又想叫住楚氏,但最终什么也没好说。
舒皇贵妃在旁边瞧着,从容地笑了笑:“正好,也该让侧妃见一见。”
“……是。”赵瑾月应得干涩,心里堵得厉害,原本因可以有人与楚氏争锋而生的喜悦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