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不觉明厉的看了怀里的沈玲珑一眼,不晓得自个媳妇儿为什么冷不丁要说故事了。可看到沈玲珑眉眼间的冷漠和讥笑时,陈池想这个故事恐怕不是故事了。
他顿了一下,搭在沈玲珑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而后轻轻说:“好。”
沈玲珑微微一笑,却不含温情,只有无尽冷意。
“有个小姑娘,小时候就因为父母在外地工作,所以被外婆养大。”沈玲珑眼中闪烁几分怀念的色彩,她这个时候很轻松,“虽说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够看见父母,但能够总能够得到礼物,好看的裙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是整个村小孩最羡慕的对象,不论是她的表姐表妹,还是她的同学玩伴儿。”
幼年无忧无虑的快乐,至今都是沈玲珑最美好的回忆。
只不过人生不可能只有美好,苦难会不由分说的压下来。
沈玲珑嗤笑道:“弟弟的出生,让母亲回到了家中,为了维持生计家里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铺子,自认为教育方法非常对的母亲以打骂压下她天性的反骨,令人窒息的为她好,为她弟弟好,为整个家好,遮掩了父亲出轨后母亲依旧原谅的真实想法,破开的冰面被白纸遮盖了七年,父亲变本加厉,放浪形骸的生下同父异母的妹妹,甚至与二婚的小三有了一纸婚姻。”
陈池听着眉头蹙起,对沈玲珑嘴里这个家感官很差。
不过他依旧倾听,听着沈玲珑说:“父亲是伪善的,一张巧嘴哄得母亲买房买车,让其在外头依旧潇潇洒洒,倍有面子。当小三将父亲告上法院,要求百万钱财撤诉时,母亲扭曲了,多年养成的白莲花个性让她在女儿和儿子面前哭诉,将子女推向最前方,为她冲锋陷阵,自己则是独善其身,以最无辜的受害者形象讥讽父亲,挑衅父亲,让父亲锒铛入狱。”
“那姑娘被亲情蒙了眼,打小披上的强势外衣让她勇猛上前,以稚嫩的臂膀,试图护着母亲,弟弟。她竭力在上学时挣钱,试图告诉母亲,即便没有那个伪善的人渣父亲,他们也会过的很好,她想让母亲不再饱受磨难,让母亲与父亲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沈玲珑说着嗤笑一声,恍若喃喃自语道:“一个未踏入社会的学生,能有什么挣钱能力?卑微的女孩没日没夜的画稿,卖给不同的人,自己的设计被冠上别人的姓名也不在乎。可母亲如嗜血水蛭,存款无数却在任何时候向女儿伸手,觉得女儿钱财不尽,什么都有,并且觉得女儿理所当然的给她,什么都给她,至于女儿难处她看不见,故作不知。”
“父亲八个月后出狱,已经大变模样,伪善面具被撕开,只剩下最可恨的地痞流氓行径,他不知悔改,并且在家中指手画脚,争论又是于新年爆发,母亲声嘶力竭,气得大哭,强抓女儿统一战线,怂恿着女儿与父亲争论,父亲受气离去,和小三不清不楚,一个家庭四分五裂,还被小三百般骚扰,母亲日复一日诉苦,将所有负面想法和仇恨压在子女身上,同时她自己最是无辜。两个人之间的仇恨,变成了一家四口的分崩离析,成了与父亲的父母兄弟之间的分道扬镳。”
“不亲近的爷爷逝世,母亲极近,女儿、儿子却非常远,她说即便别人对她再怎么不好,再怎么坏,她自己不能坏,所以要求女儿回家接弟弟,然后再带着弟弟,与她在爷爷家里汇合。她故作不知年轻的女儿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接弟弟,又需要在两个深夜里周转火车,日夜不眠才能到达爷爷家。”
陈池听着握紧了拳头,眉眼中露出几分骇人煞气。
沈玲珑的故事还在继续,她说:“长期以来,母亲以软弱无辜为武器给予的折磨让她爆发,声声质问,得到母亲一句‘我一个人过去不安全嘛,要是他们害我怎么办?你就得一个人养着你弟弟了,以后就只有你和你弟弟了’”
陈池问:“为什么要去呢?已经分崩离析了不是吗?”
已经撕破脸皮的关系,再凑过去可不就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
陈池还忍不住继续问:“既然知道不安全,那就别去。去了有什么意义?”
沈玲珑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讥讽:“当然是可以彰显她最是无辜,可以让父亲的亲朋好友看看父亲是多么的无耻,是多渣!然后在那样的场面上,希望得到所有人的拥护,跟着她一起讨伐父亲,让那个人渣净身出户。”
“这不可能。”陈池并不否认故事中父亲的渣,但他同时清楚的明白,故事中父亲的亲朋好友,不会站在母亲那一方,即便心里会,面上也不会出声。
沈玲珑点头道:“对,的确是不可能。”
“所以她失望了,同时恨意更加浓厚,对子女的心灵上的折磨更加汹涌,她要天底下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父亲的可耻,她给自己塑造了饱受苦难的形象,女儿想要带她走出地狱,她将女儿拽入深渊。”沈玲珑此刻是冷静理智的,一句句话讲出来,她内心毫无波动。
陈池问:“后来呢?”
沈玲珑说:“后来她如愿让孩子与孩子的父亲老死不相往来,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为了房子,为了储蓄死不离婚,等着对方无奈退步,甚至要求正在读书的女儿去还买房子的债款,让女儿去负担儿子的学业,用女儿是他们养大,花费过无数钱财的名义。”
陈池冷声呵斥:“无耻!”
沈玲珑翻了个身,面对面的看着陈池,她是笑着的。
这让陈池有点儿错愕。
沈玲珑道:“但女儿拒绝了,并且应着父亲恼怒让她滚的话,离开了家,艰难生存,不见只剩地痞流氓行径的父亲,不理自怨自艾,自封可怜无辜的母亲,拒绝了母亲假模假样,试图再次控制她的救济。母亲阴阳怪气的道歉、无数种一戳就破的谎言,都曾让她崩溃痛哭,但她坚强的走出来了,并且抛开了亲情的枷锁,努力向上的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