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人?
她眼前闪过那名穿紫衣的男子和对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武功造诣。
是她大意了,那时她受伤不轻,又急于摆脱克桑的纠缠,定是露了些身法底细,而且之后的路她都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也不知伍小六究竟是如何将她背进寨子的。那人能做白氏爪牙,定是识人的好手,许是早就有所怀疑了。
她该感谢碧疆的寨子实在太多,所以对方这才将将找上门来。
“燕先生说的,或许是这寨中如今的寨主潘姚儿?”那阿匡的反应甚是敏捷,已一瞬间抓住了要害。
安律果然提起了兴趣:“如今的寨主?先前的寨主呢?”
“潘媚儿先前去了孙府贺喜,不知为何没能回来。时间上看,正是那前后立的新主呢。这位新寨主还说,自己是潘媚儿的妹妹......”
阿匡还要继续说什么,安律已冷声打断。
“她人在哪?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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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杀,寒霜降。
碧疆低矮的灌木丛林中落了厚厚的一层叶,混着枯黄的牧草,最深处能没人半条腿。
日光西斜,失了温的空气沉下来,林间起了雾。飞快移动的身影在雾气中划开一道口子,带起一道长长的白烟。
肖南回拖着新愈的腿飞快地在枯叶中奔袭着,片刻不敢停留。
安律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全副武装,如今知道事有蹊跷,脚程定不会太慢。
她知道阿匡也是当地人,认路不会比她生疏,但好在过去三个月她没有荒废,寨子周边的山头荒地已教她踏了个遍,最短最捷径的路已刻在她脑中,拼上十分的力气或许可以拉开一炷香的时间。
这是她第一次当逃兵。
正面对上她不是没有胜算,而是输不起。一旦落实她冒名顶替的事,再要脱身便不会像之前几次那样幸运了。她不能在这里失手,一个人死也就算了,恐怕到时候还要拉上三条人命。
安律的脸仿佛还在眼前,他是白氏的人?是他的主子召他来碧疆的?
那时他的目标也是秘玺,如果是白氏驱使确实说得通。
可他和那名叫仆呼那的组织又有何关系?那些杀手究竟是不是白氏一手培养的?可如果是的话,为何伍小六在儿时便与他们有过交集?
要知道雨安之乱是十几年前的事,而伍小六所说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肖南回觉得脑中似有一团乱麻扭动纠缠在一起,绳结越拉越紧,令她透不过气。
眼下只有一件事她十分确定,那就是不能让安律看到她的脸。
虽然只在霍州有过短暂交手,她却丝毫不敢对这个半大少年有丝毫懈怠,临别前他眼中的恨意和扭曲是如此刺目,足够驱使凡人之躯行尽极端之事。
碧疆,恐怕是留不得了。
这个想法其实从昨天夜里便在她脑中徘徊着,但在刚刚才迅速成型。
而且她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关于仆呼那的事可能会是她此次西行最重要的一条情报。然而夜枭还要三日才会再来,她没有时间了。
日光在地平线上挣扎着。
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前的一刻,肖南回终于看到了寨子的轮廓。
“伍小六!”
她顾不得快要炸裂的肺部,力竭大喊。
寨子中没有动静,四周半个人影也不见。
“伍小六!伍小六......”
她又喊了两遍,就在她要喊出第四遍的时候,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颤抖着从高脚竹楼下面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半个冒烟的火折子。
肖南回长舒一口气,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寨子里的人......”
伍小六紧张地直咽口水:“都、都按你吩咐散走了,半个时辰前走的,我看你一直不回来......”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又急急问道,“郝白和牢里那个呢?”
她话音未落,一个白花花的身影便从不远处挣扎着走过来,他似乎是想用跑的,但肩上那手脚绵软的男子把他压得迈不开腿。
“这呢这呢。”
她望着对方那一身明晃晃的白衣,眉角的筋都在跳。她记得她把这件衣服藏得很深,居然还是被他给翻出来了。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在这一刻消失了,四周落入一片漆黑之中,空气中有细微的震动,由远及近,像是魔鬼的脚步声。
肖南回拿过伍小六手里的火折子重新点了,火光照亮了她的眉眼,疲惫却坚定。
“我们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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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匡带着安律等人在寨子外几里地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
空气中一股烟味,不远处的天空也是一片紫红色。
是火光。
掺了蓖麻油的干草被塞在寨子的各个角落,点燃时连半点余地都没留,几乎是转瞬间便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