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熙早早地就在府中等着易昭烊,他今日亦是一席玄色的长衫,两个人站在一起,眉眼间凌冽的气势,倒真的有些相像。
他们两个人今日便是去天牢。
昨夜,得了宋明熙的命令,狱卒便把宋少风和傅菀菡关到了特殊的牢房,守卫的人也换成了明郡王府的人。
一切都为接下来的事情而准备。
宋少风的脸色灰白,再也生不出来骄纵的模样,而傅菀菡紧紧地依偎在宋少风的旁边,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慰藉。
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她以为自己被关进天牢是暂时的,这段时间她在宋少风面前得了脸,宋少风走到哪里都带着她,这次更是得了特许跟宋少风回到凤陵城,要知道就连易梦桃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现在忽然很羡慕易梦桃,若是跟着宋少风回来的不是她,怎么会有这一场牢狱之灾?
傅菀菡苦笑了一下。
狱卒惯是能看人眼色的,给他们的饭都是馊掉的剩饭,气味难闻,根本就没有办法吃下去,她用自己随身带着的镯子,方才换了两个刚刚能吃的窝窝头,坚硬的口感让傅菀菡的牙都快咬碎了,好在宋少风一直在置气,根本不曾吃下一口饭,不然两个人非要打起来不可。
傅菀菡偷偷地看了一眼宋少风,不过短短一日,就被人磨平了志气。
她更是后悔,若是当初她嫁的人是易昭烊…
傅菀菡的心中咯噔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一般,从记忆里破土而出,覆盖了她整个脑海。
密牢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一步一顿,缓慢而坚定。
宋少风没有一点反应,傅菀菡呆呆地坐在原地。
易昭烊的视线落在这两个人身上,没有一个人有反应,他皱了皱眉:“这俩人傻了?”
他偏头问陪着他前来的宋明熙:“用刑了?”
狱卒连连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明郡王特意吩咐过小的们,怎么可能用刑。”
那这是怎么了?
傅菀菡听到了易昭烊的声音,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满是泪痕,她轻轻地开口,满是委屈:“表哥…”
听到了熟悉的感觉,易昭烊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给宋明熙打了个眼色,宋明熙很爽快地带着狱卒走了出去,把时间留给易昭烊。
傅菀菡仿佛看到了希望,她从角落里爬了出来,仰望着易昭烊,玄衣束发,风姿绰约,正是记忆里那名动凤陵的小公子。
天牢里只有几缕光线,打在易昭烊的身上,为他增加了几分颜色。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嘴角带着明媚的笑容,温柔蚀骨:“你想起来了呀。”
易昭烊曾经无数次这样听她叫自己,温柔的带着一点不屑,却还要装着满心欢喜,如今,又多了一丝惧怕。
“我…我的记忆里,你是我…是我。”
看着易昭烊冷下来的目光,傅菀菡咽了一口口水,终究没说出来相公那两个字。
但她又想抓住一切希望:“表哥,表哥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表哥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只要你救了我,我保证以后绝会对你很好,绝对不会…”
傅菀菡猛地住口,她偏过头看旁边死了一样的宋少风,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
如果她记忆里的那些都是真的,那易昭烊又怎么会再一次地帮她!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易昭烊做的!
傅菀菡本来就不笨,不然也不会在宋少风的后院呆了如此之久,她很快就联想到了前因后果,身体生出止不住的凉意。
但她的心底里还是忍不住留了一丝期待,明明易昭烊对自己是言听计从,如果她现在服软…
也许是上辈子的易昭烊对傅菀菡实在是太好了,才让傅菀菡产生了现在她也会被易昭烊疼爱的错觉,而宋少风的存在,彻底打破了傅菀菡的幻想。
易昭烊嗤笑一声:“怎么不说了,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
上辈子,压到了易昭烊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傅菀菡的背叛,她若是想起来上辈子的所有,又怎么会忘记在掖庭狱,易昭烊是经历过多少酷刑,才拼尽全力,求得一死。
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傅菀菡有些茫然,又很快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易昭烊:“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这些事情都是你筹谋的!”
就是想报复她。
易昭烊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我可没有故意想要陷害你们,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我不过是在旁边,小小地推波助澜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能值得我用这么大的精力来陷害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们在我眼里,不过是几宿噩梦罢了。”
他缓缓蹲下,注视着傅菀菡的脸,与上辈子精心保养的脸不同,现在的她脸上生出了几丝细纹,嘴唇干裂,皮肤苍白,显得越发老态,易昭烊都能猜得出来,她嫁到浔王府,并不好过。
“怎么,嫁给宋少风不是你一直的愿望吗,我帮你实现愿望不好吗?”
“不,不是这样,是宋少风逼我的,表哥,都是宋少风在算计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傅菀菡试图挣扎,她想要呼唤起易昭烊心底里对她的喜欢,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或者离开天牢。
她像是溺在水里,想要紧紧地抓住易昭烊这颗救命稻草,可不管她说什么,易昭烊都置若罔闻。
他厌恶地看了傅菀菡一眼,随即又释放出来释然的微笑:“你和以前真是没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