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无言坐着,终于连珏打破了宁静。
“你是谁。”
红蓼听了这三个字,顿时心如刀绞般难受,她眼泪落在了手背上,一滴一滴,从手背滑落。
果然,他知道了。
连珏看着她,心里纵有千万不舍,也不能多说,他目光中也闪动伤神,他不忍心让红蓼离开,但是她不明不白的在这里更是危险。
“你认为呢?”红蓼抬起头,看着他,她眼泪仍在闪动,连珏叹了口气,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醒来时,弟子告诉他,红蓼去采白骨寒了,他不放心决意要去,担忧他身体还未痊愈,兰佩带着十几个弟子专去寻她,寻来时,红蓼身上皆是冻疮,不少地方还在跌落山崖时受了伤。
只是幸好,除了她的左腿摔断了,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为她换衣服时,看到了她后背上一朵绝艳的牡丹,让连珏察觉,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据说江湖上有一个脚花月宫的门派,只收女徒,绝艳动人,门派中所有的女子都善用毒,杀人无形。而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朵牡丹来映照身份。
连珏不禁会想,他与红蓼所遇都太过巧合了,他离山那日她出现,她知道解毒的办法,而且不时消失,寻不到踪迹……青锋剑出鞘,指在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红蓼。
她是邪教之人,留在清潇观只会给观众的弟子带来麻烦,可是……
连珏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下不去手。
他从未将自己标榜良善,习武练剑,治病救人,成为掌门,于他而言似乎都是注定的事情,可是,看着红蓼,心中的那份痛苦挣扎,他难以忽视。
他收回了剑,坐在了床边,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小女子有了这么多莫名的牵挂,和那么多奇怪的情愫。
红蓼坐在床边,她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她武艺本就不佳,在清潇观中无疑是死路一条,如果连珏袒护她,观众的弟子会怎么想连珏,他好歹也是武林至尊,好歹也是清潇观掌门,因她一人,将他立于不仁不义之位……她现在已经做不到了,而且,如果让宫主知道现在清潇观局势,连珏的身体状况,肯定会趁此出击,那么……
连珏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将头靠在床栏上,全身上下痛得钻心,左腿上还绑着固定的木板。
走。
她只有离开。
她艰难地起身,左脚完全不能落地,她扶着床边,慢慢往外挪,一个没站稳,她摔在了地上,受伤的左腿,顿时痛的她眼泪直流。
听到屋里的动静,连珏仓皇推开门,看到摔坐在地上的红蓼,疾步上前将她抱起,放回了床上,然后检查她的左腿。
“你这只腿,是不是不想要了!”连珏紧蹙双眉,伤口又渗出了血,他抬手摸在骨头上,红蓼痛的叫出了声,她急忙咬住嘴唇不再发出声音,连珏看着她俊颜上怒气不减。
“我要给你摸下骨头,看看有没有歪了。”他说着从床榻上将枕头递给了她,“若是痛就叫出来,或是咬枕头。”他抬手将红蓼咬住的嘴唇,从她的贝齿上拯救下来。
红蓼点了下头,以示明白,连珏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伤处,他尽可能用自己最轻的动作,可是折骨之痛,又怎是他温柔相对就能消减,稍稍用力,将摔倒时错开的骨头,重新扶正,红蓼脸瞬间变得煞白,额角青筋爆出。
“不要乱动,若是治疗不善,你这辈子就是瘸子了。”连珏站起身,拿来锦帕将她额上的冷汗擦去,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让我走吧!”红蓼看他要走,终于开了口,连珏站在门口背对着她。
“你尚未痊愈,我是大夫,不会让你离开。”连珏说完,推门欲走,却又被红蓼喊住。
“让我走,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了不是吗?”红蓼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现在就像是一个废物一样,将她扔出去,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连珏沉默片刻,将门关上,转回身看着红蓼,眼神坚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必说。”
“你不是在自欺欺人吗!”红蓼说完,眼泪再次满溢,“连珏,如果我的身份让观里的弟子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你,你袒护我,包庇我,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如何想你?”
她恼,她怒,她愤恨,为什么连珏就是这样执迷不悟,就是这样认不清现实。
“我告诉你!给我在观里待着!谁也不要见,哪也不要去!”连珏语气加重,似乎被刚刚红蓼的话惹怒了。
红蓼摇了摇头,“别傻了,连珏,杀了我吧!”红蓼抬起头,看着他,渴求道。
“你杀了我,花月宫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同时,你把我交给月刹门,他们会走的。”自她来她就隐隐知道。月刹门之所以会来,肯定是收了花月宫的指使。
连珏眼瞳紧缩,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床上这个瘦弱的女孩。
“我是妖女,我是花月宫的神女,杀了我,你是为苍生除恶,不会玷污你们清潇观的名节,清潇观的弟子敬仰你,天下苍生感谢你,邪教畏惧你。多好。”她的声音不断魅惑着他,红蓼现在一心求死。
“够了!”连珏大吼一声,红蓼从未听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告诉你,那些你不要再想,更不要再说。花月宫也好,月刹门也好,我自有应对的方法,你只须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养伤,什么都不要问!”连珏说完夺门而出。
红蓼喘着粗气,刚刚的连珏可怕的样子,比毒发时还要可怕。
夜深了,红蓼躺在床上休息,一声哨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会吧!
她现在根本动不了,花月宫这时寻来,所为何事?
正当红蓼一筹莫展时,黑暗中一个人影推开了房门。
连珏早就注意过这个声音,这时响起,怕是也是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可有麻沸散。”红蓼开口询问。
“你想作何?”那人走进,正是连珏。
“你知道,她们来找我,问你的情况。”红蓼已经不用再和他多做隐瞒了,“如果你包庇我,她们就会将我的身份昭告天下,现在只有我独自去,才能化解这一切。”
连珏从边柜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盘,将药覆在了她的伤处,然后用布条将腿固定,然后把红蓼搀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