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可都是大嫂挑了的,怎么会走丢了,这还真是奇怪。”毛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少不得要刺罗氏两句。
罗氏忍着气,低声与顾老夫人道:“阿家,我已经留了人在这里寻了,不如先回府去等等消息吧,不然留在这里,只怕更是惹来闲话。”
顾老夫人看看左右,贵府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她们了,她只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让婢女扶着上了马车去。
回去的路上,毛氏瞅准了老夫人气恼着的时机,在一旁又是恭维又是讨好,倒让顾老夫人脸色好看了几分,看罗氏却是越发不上眼了,连说话都有些爱答不理的,话里话外总带着点刺。
“……你们都是蜜罐子里养大的,哪里知道什么苦,从牙婆手里买一个婢要二百钱,如今说没就没了,大郎与二郎要赚回这二百钱不容易着呢。”
顾老夫人心疼的是丢了个婢女,倒不曾想到什么丢不丢脸面:“咱们妇道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整日在府里富贵养着,就是要打点好这些,哪里能连个婢仆都教不好,这要怎么能当好家,打理好府里的事。”
她的话说得罗氏脸都要青了,且不说她打理这个府里这么些年来,谁不称赞她一句细致妥当,何况顾老夫人说得话实在是叫人噎得慌。
连一向不知脸红为何物的毛氏都有些讪讪了,漫说是二百钱,就是一个铜钱顾二郎也没有替府里赚过,他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不知道债主何时会上门讨要。
回了府里,毛氏亲自送了顾老夫人回松寿院,听她埋怨了罗氏一路,看着罗氏越气恼,她越欢喜,一路笑着回了晴雪院。
才一进厢房,一股酒臭味扑鼻而来,顾元醉醺醺倒在胡床上打着呼噜,一旁的婢女小芙正低着头收拾着,见了她进来慌忙退到一旁。
毛氏原本的笑脸顿时不见了,气咻咻地上前喝道:“这又是在哪里灌了马尿了,醉成这模样,整日里只会吃酒胡闹,半点出息也没有!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
她的话骂得很是粗鲁,小芙再也听不下去,红着脸退了出去。
这一番叫骂倒是把胡床上一身酒味醉倒的顾元给惊醒了,他迷迷蒙蒙睁开眼来,伸手叫了一声:“小芙,去端茶汤来……”
却看见眼前的是一脸横眉怒目的毛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毛氏脸色铁青:“要你去打探什么买卖最好赚,你又是喝成这副模样。”
顾元打了个酒嗝:“你不知道,今日出去正巧遇上两位青州同乡,他们也是来长安做买卖的,就在西市有好几处铺面呢。”
“他们知道我是大将军府二郎君,别提有多热情了,还特意请了我去醉仙楼吃席面,说有好买卖就介绍与我……”他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毛氏却是有些怀疑:“你在长安素不相识,怎么会这么巧就遇见同乡,还要介绍买卖,还是小心地好。”
第64章 谈生意
第二日,顾元站在平康坊市坊门前时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大小,长安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一坊之地高高低低十几处宅院,漆木大门大开,楼上悬着帷幔纱帘,看着更像是富贵人家,可门前立着浓妆艳抹的假母,时不时有容貌姣好的女妓撩开帘子,从小窗里露出半截雪白的臂膀与水灵灵的脸来,只那一眼都让顾元魂荡神驰。
还有不少宅院前站着的是衣着轻薄金发碧眼的胡姬,看见顾元望过来,雪白的脸上露出迷死人的笑容:“郎君,来我家坐坐吧!”
倒是说得一口好官话!顾元心痒痒地,恨不能拐脚跟着她进去了,偏生……
他摸了摸腰间瘪瘪的荷包,出门前毛氏又把他才从老夫人那里缠着要来的钱银搜了去,只给他留下了不到二十钱,说是够吃碗饮子了。
就这么点钱,哪里敢往里面去,怕是连打赏下人都嫌少,他摇了摇头,只能畏畏缩缩继续往前走。
南曲薛五家。顾元寻了好半天,才在一家高大的宅院门前停下了步子,抬头看了好一会,他才咂咂嘴,这怕是平康坊里数一数二的妓家了吧,好生气派。
他咂巴了半天嘴,壮起胆子往里走,才到门前就看见包二翘首站在门边等着了。
见着他过来,忙不迭迎上来,连连作揖:“二郎君来了,我与大兄候着多时了,快请这边来。”
顾元原本佝偻着的腰顿时直了起来,脸上的猥琐之气也一扫而光,咳了两声,昂着头道:“嗯,你们倒是有心了。”
包二满脸谄媚的笑:“二郎可是贵人,我们哪里敢怠慢。”
他一边走着一边满是兴味地道:“这一家最有名气的就是薛五娘子,整个平康坊都是数一数二的,已经请了在厢房里候着郎君了。”
顾元的眼都直了,光是看这院子里走来走去伺候的婢女都是个顶个地标致,那当家的薛五娘会是什么模样,想想他都浑身燥热起来,迫不及待往厢房里去了。
只是他进了厢房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厢房的门便又打开来,打扮地花枝招展却一脸怒气的薛五娘摔了帘子出来,脚下步子半点也不停,转身就要上楼去。
“五娘,这是怎么了?”伺候在门外的婢女唬了一跳,忙问道。
薛五娘脸色铁青,指着那处厢房:“还说是什么大将军府上二郎,半点规矩都没有,居然敢吆喝我替他斟茶倒酒,还敢对我毛手毛脚!简直就是个下流胚!”
婢女一脸气愤鄙夷:“这是什么人呢,方才我端茶汤上去,他连会茶的钱银都没给,哪里像是什么贵府上的郎君,明明是个田舍汉!”
薛五娘看着自己被顾元摸过一下的手,恨不能上去搓掉一层皮,她可是平康坊有名的女妓,多少风流名士写了情诗送了缠头才能见她一面,却被这么个又猥琐又蠢的人给轻薄了,真是丢脸死了!
婢女问道:“要不要打发了他们出去?”
薛五娘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他们花了不少钱银,还是打发朱儿去伺候着吧。”
钱银倒是寻常,只是那位包大郎送来的香饼子实在是好,香味儿三日不散,还能滋养容颜,她稀罕得紧,也就忍了这口气了。
厢房里顾元还在发脾气:“一个妓儿,连手都不让摸,还甩脸子给我看,真是好大胆!还不快来给我赔礼道歉!”
他往常哪里有这样大胆,这样的地方是想也不要想能来的,可现在包家兄弟把他当贵人供起来了,他可不就是贵人了,自然脾气也不一样了,一有不顺眼就吆喝了起来。
包大郎胖乎乎的脸上一团和气:“二郎莫恼,这些娘子们都是有气性的,往常别人说一句听得不入耳都要掉脸的,这才显得她们身价高格外不同嘛,咱们也不必与她计较,还有别的取乐的。”
包二忙应和着:“可不是,我这就让别的娘子来陪二郎吃酒行令。”
顾元这才气咻咻地道:“花了那么多钱银难道还要看她脸色,真是不知好歹!”
看着一身鲜艳妖妖佻佻的朱儿满脸堆笑进来腻歪着他,他这才算作罢,拿着架子与包家兄弟点头:“今儿你们费心了。”
包二忙笑着说不敢,又凑近问道:“只是不知那铺子的事,二郎思量得如何了?”
顾元被朱儿三两句劝了好几盏酒下去,有些五迷三道地:“你们是想,想盘下那处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