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自己都承认了,也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顾明珠没有多跟韩嬷嬷解释,因为韩嬷嬷不会明白,只要看清楚了上位者的心思,这些事也就不难猜到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小葵却是捧着一张帖子进来:“娘子,方才有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要请娘子游宴的。”
自打前次降诞日进宫之后,顾明珠还得了不少帖子,都是长安各个贵府让人送来的,都是要请她去府上小坐或是赴宴,她一概都推了。
在贵府里生活这么多年,她最是了解这些夫人娘子们的喜好,从前以为顾明珠就是外边传言所说任性刁蛮不懂规矩,自然是不肯与她多来往,怕连累她们的名声,如今一个个都抱着好奇打探的心理,要请了顾明珠去打听顾府里的事,想从她嘴里多听些后娘刻薄继女的故事,只是她可没兴趣去应付,索性不理会。
看了看那张帖子,顾明珠连打开的兴致都没有,摆了摆手:“打发人回了吧。”
小葵却是瘪瘪嘴:“娘子,这是陈留王府送来的。”
陈留王府?!顾明珠吃了一惊,盯着那张帖子皱了皱眉,她跟陈留王可是半点不相识,陈留王也不曾婚娶,王府里没有王妃,不知道给她这么个未出阁的娘子下帖子又是为什么。
顾明珠翻开那帖子看了看,见上面字迹清峻,是请她过几日去狩猎游宴,落款正是陈留王李念的印鉴。
顾明珠不由地愣了神,想起来问小葵:“可问了有谁去不曾?”
小葵忙点头:“说是请了好些贵府的娘子们,岑六娘子也是去的,还有二娘子和三娘子也请了的。”
顾明珠这才放下帖子来,这便是了,陈留王只怕看重的也是顾家,自然是要连顾明月与顾明玉也都请了去。
只是狩猎游宴怕是要去上几日,可是有些事她却是等不得了,是时候安排下去了。
“去请了钱二和张管事来。”顾明珠吩咐小葵。
钱二与张覃被请到了小花厅,顾明珠隔着屏风请他们坐了,才开口道:“之前的事有劳钱管事了,现在有桩要紧的事要请二位去办。”
“先前送去香料铺子上的那一车香料已经卖了,二夫人昨儿与我说了,他们还想要多采买几车,有劳钱管事你带几个得用的人今日就出城赶去华原,过两日会有好几个胡商的商队过华原来长安,你想法子拦住他们,把他们驼队里的十余车安南奎罗香全部买下来。”
“这香料很是稀有,只怕那几个胡商会漫天要价,开口怕是不会少于五千金。”
钱管事不由地瞪大了眼,采买这些香料要万金,可现在东府他们能够动用的钱银很少,怕是千金都不足,哪里能够有五千金去买这些香料。
“无妨,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可以顺利把这些香料带回来了。”顾明珠从容笑着,目光流转过一抹异色,容颜越发冷艳。
钱二身子躬得低低的答应下来,脸上的惊讶之色少了许多,更多的是敬畏,自打经过前几次的事后,他对自家娘子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只是一门心思照做,再不敢有别的心思。
这时候顾明珠望向张覃:“至于张管事,我要你准备好,等着接手西府所有的铺面。”
第117章 主仆间的日常(第一更)
出了长安城,官道上已经一片青翠,婀娜的垂柳柳枝舒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柳树下坐着赶往长安的行人,都纷纷打着扇纳凉小憩着。
一辆高大素朴的马车从官道上奔驰而过,马车窗边探出个头来,一双好奇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官道左右,口中还稀奇地道:“这长安与博陵就是不一样,连城外都这么热闹,咱们博陵还真是比不上。”
“郎君,你瞧那边还有胡商的驼队呢,不知又有什么稀罕物件送来长安了。”
小僮叽叽呱呱地趴在车窗上说着,望着马车外的景致满满都是兴致,一副欢快的模样,他跟随郎君来长安也好些时日了,却是难得有机会出来游玩,郎君每日不是在典当行二楼的雅室中看信函密报,就是在陈留王府商议事情,可把他憋坏了。
只是他的聒噪一点也没影响到端坐在马车中看着书卷的崔临,他一身银白流云束袖劲装,头上束着素银冠,只腰间系了块白玉佩。明明是一身再简单不过的骑装,却因为他的容光气度,显得越发冷清俊美,即便是这样不言不语地坐在马车中翻看着书卷,也没有显得有丝毫突兀。
他对小僮那喋喋不休的话语全然不理会,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眉宇之间一片平静淡然。
小僮回头瞧了一眼自家郎君,瘪了瘪嘴,心里叹了口气,自家郎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清话不多,跟贴身伺候的人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偏偏自己又是个话痨,不说话会被憋死,说话又没人理会,真是可怜。
可是饶是知道说了也没人理会,小僮还是憋不住自顾自说了下去:“听七郎君说,这回去的庄子极大,龙首原一大半都在庄子里,所以殿下请了咱们去那里狩猎,骑马围猎没有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七郎君连追电都让人送了过去了,小的也让人把元宵给送了过去了,还让人备了快马和郎君惯用的弓箭,怎么也不能输给长安这些郎君,不然岂不是让郎君掉了面子,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博陵的围猎是什么样的!”
“元宵可有好些时候没有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必然能大展身手,教他们好好长长眼!”
小僮说得越发来了劲,一边说一边自己连连点头,一副替崔临着想的模样,全然不记得这是前一日七郎君过来怂恿他背着郎君安排下去的,为了这个还答应会赏他一整套的西洋偶人。
崔临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翻过一页书卷,淡淡道:“你学会骑马了?”
小僮一愣,摇头:“郎君还不知道吗,这会子连马背都爬不上。”
崔临恍若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一般,又低下眼帘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卷:“你既然打点地这样周全,又是为我着想,那就你随我一道去围猎吧。”
小僮呆若木鸡:“郎君,我,我不会骑马呀。”
这平日里都是梁一的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柔弱又斯文的小僮,难道不是应该留在营帐中为郎君煮茶点香,待郎君回来为郎君喝彩才对呀,怎么会要他……
崔临淡淡笑了:“让梁一教你,教不会就让他带着你同骑。”
这是一定要让他去了?小僮原本一脸欢喜顿时变成了沮丧,他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看着自家郎君,只怕他悄悄答应七郎君私下安排围猎的事早就被郎君知道了。
郎君原本就说了,来长安无比韬光养晦,不与人争长短,也不要惹人注意,这是在罚他自作主张呢。
可是,可是他真的怕呀,一想到骑马就止不住地头晕,上一回好像还吐在梁一身上了,丢死人了,好几天没敢跟着郎君出门,怕被人笑话。
他撅着嘴委屈的看着崔临,好一会才委委屈屈地道:“小的这不是看顾家大娘子也过去,怎么也不能在她面前落了郎君的脸面不是,郎君怎么还罚骑马……”
他是多么体贴周到,听七郎君说那位顾家大娘子也会去,思量着先前郎君对顾大娘子的另眼相看,便想着怎么也不能让顾大娘子小瞧了自家郎君,无论如何要在围猎之中拔个头筹,必然教顾大娘子能刮目相看。
可郎君却这样不知他的良苦用心,真是委屈!
小僮的嘴撅得高高的,能挂油瓶了,却又偷偷瞧了眼自家郎君,有些心虚,只怕郎君知道了他是为了一套偶人,才答应了七郎君的怂恿,那样只怕会罚他骑在马上几日不准下来了。
听他提到顾明珠,崔临翻书的手不由地停了停,从容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凝滞,顾明珠,那个顾家大娘子还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