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胜乐坐到我旁边,笑呵呵的介绍:“刚才你进门的时候,他们正收拾韩飞呢,还以为管教听见了,这才一个个吓得蹿上床。”
大鹏朝着我低声介绍:“没啥事你早点歇着吧,新来的都得感受一下号里的欢迎仪式,什么坐沙发、躲猫猫、免费筛糠一样不能少。”
他说话的过程中,几个狱友薅起蜷缩成一团的韩飞提溜到通铺旁边,开始了所谓的“坐飞机”。
他们让韩飞一条腿撑着地,另一条腿向后抬起,上肢前倾到与地面平行,头顶顶着墙面,双手向两侧平伸,模仿飞机起飞的姿态,其实跟扎马步差不多,不过要比马步更痛苦。
大嘴抬腿就是一脚蹬在韩飞的脸上恶狠狠的咒骂:“草泥马得,二分钟不到,你腿就耷拉下来了,咋地?看不起我们呐!”
韩飞哭丧着脸哀求:“大哥,我真坚持不住了,求求你们,别折磨我了行不?”
大嘴儿二话没说,朝左右摆摆手,一帮人围住韩飞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暴踹,边打大嘴边凶神恶煞似的吓唬:“你特么要是敢发出声儿,老子把腿给你卸掉。”
瞅了一会儿,我感觉也没啥乐趣,合衣躺下,盯着脑袋上空狗洞子大小的小窗口怔怔发呆,我自言自语的嘀咕:“这回真变成井底的蛤蟆喽,只能看着碗口大小的天。”
孟胜乐懒散的靠在我旁边,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妇似得呢喃:“唉,咱就是自己贱的难受,昨晚上还特么在洗浴中心睡红床,今天就跑这儿来躺凉炕,我还答应我媳妇过两天到观音庙去拜拜,这下好了,香火钱都省了,朗哥,不是我挑你理,王影多好啊,不求你啥,不图你嘛,你跟人好好过就得了,天天吵什么玩意儿。”
我烦躁的推他一下说:“能不能聊点别的?闹心!”
另外一边的韩飞趴在地上,捂着大脸朝我嗷嗷嚎叫:“我错了朗哥,管理费我出去就交,咱都是朋友,能不能帮我说说情...”
孟胜乐脱下来鞋子,照着韩飞就抛了过去,板着脸咒骂:“能不能让狗日的闭嘴,都把我吹牛逼的思绪给打乱了。”
大嘴马上朝着几个同伴摆摆手:“把袜子塞他嘴里,别打搅几位大哥休息。”
几秒钟后,韩飞被拖进厕所,里面再次传来一阵叮铃咣铛的响声。
孟胜乐跟个老学究似得再次把话头对准我:“朗哥,我不吹牛逼,如果真失去小影,你这辈子绝对后悔,有些玩意儿真不是拿钱来衡量的,你看小影、婷婷她们啥时候跟咱们张过嘴提钱。”
“那是因为咱们还没有到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去发愁的地步,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叹了口气苦笑。
别人家里是什么情况我不太了解,到我知道我爸和我妈是因为什么分的手,除了因为我爸烂赌、嗜酒以及乱七八糟的臭毛病以外,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
我爸跟我说过,他和我妈刚在一起时候,我妈也说只希望拥有一份长长久久的陪伴,但事实证明没有物质的陪伴最特么扯淡,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就是男人一事无成的温柔。
很多事情,我从小就知道,只是最近两年才理解,我爸之所以会变得让人反感,其实是因为很久之前,他曾经无意间翻过一次我妈的手机,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离谱,只是当时的我,想不通究竟什么内容可以从心底摧毁一个男人。
所以当我确定自己是真心想要和王影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停的督促自己,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赚钱,我再也不想要镜花水月一般,看似美丽却一戳就破的爱情。
韩飞的惨哼声持续了整整半夜,我直至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用大鹏的话说,看守所的哥们整人法子比监狱招更多,因为我们每天除了吃喝,剩下的时间就是呆在屋里闭门思过,也不需要出去干活劳改,那空闲的时间不琢磨找点乐趣还能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