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自多愁,水深难急流。
关于变老,永远都是个唠不完扯不明的伤感话题。
瞅着明显尽显老态的王莽,我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那个曾经气势如虹,高呼脚踏天娱,手拨叶家的霸道男人联系到一起。
“不叫事儿哈,你咋瞅着比我还病恹恹的呢。”王莽放下手中的被子,左手反握住我的右手,右手轻轻拍打两下我的手背浅笑:“其实我真没啥事,就是突然间想起来十多年前,我刚到羊城那会儿,在海珠区的一家小饭馆喝过一回米酒,不知道为啥突然馋这口,所以就过来散散步。”
我翻动两下白眼珠子嘟囔:“自个啥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呐?还喝酒..”
话说完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他好像有种儿子疼老子的那种特殊情愫。
“这话说的实在,自己啥身体自己心里真没数。”王莽摇了摇脑袋叹息:“就像我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手握寒刀,枪挑豪杰的魁梧小伙,但实际上我现在连多抽一根烟都会控制不住的咳嗽。”
听到他这话,我瞬间沉默了,因为根本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宽解他。
“疯子,你帮我出去买碗面吧,出了医院往北走,大概过两个交通岗,能看到一家叫阿春面馆的,他家做的鸡汁面特别到位。”王莽昂头冲着李俊峰招呼。
“行。”李俊峰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
“胃口还挺好,胃口好就说明啥事没有,等你好了,咱俩约上常飞一块钓鱼去。”我挤出一抹微笑,替他掖了掖毯子道:“阿生也回来了,你不老说他在钓鱼上面比我有天赋嘛,回头咱们比一比。”
“朗朗啊,人都说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我这在五十和六十之间徘徊的岁数真是啥都能感觉的到。”王莽抿了抿嘴角道:“我有种感觉,这把躺下了,我可能再难爬起来了。”
“尽扯淡,五六十岁的男人正龙精虎猛呢,我邻居家大伯,六十来岁还跟老婆离婚,嚷嚷着要再娶个小媳妇呢。”我有些着急的打断他的话,瞪着眼珠子念叨:“你刚刚自己不是还说了嘛,啥事都没有。”
“呵呵..”王莽敷衍的笑了笑,费劲巴巴的爬起来,从旁边的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来一个棕黑色的钱包。
钱包的款式很老旧,外皮更是磨的油光油光的,有好几处地方甚至都破皮了,看得出来应该用了很久,对于王莽这种身价的人来说,不说一天扔几个lv都不心疼吧,但至少让自己用个档次点的钱夹子肯定没问题,看得出来这钱包对他肯定很重要。
他打开钱包,指了指里面镶嵌的一张烟盒大小的照片道:“这是我们一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那会儿小影才两岁多点,我有次去山东办事,路过崇市时候,回去看了眼她们母女,她妈妈非拉着我拍照。”
相片上的褶痕很明显,画面里的王莽正指青春,还梳着个那个年代特别流行的“陈浩南”式大波浪,看的格外流里流气,而他旁边站着的女人,也就是王影的母亲则显得分外恬静,模样和现在的王影更是七七八八的相像,怀抱中搂着个假小子似的小女孩,应该就是王影本尊。
王莽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相片,脸上洋溢着回忆的笑容轻声念叨:“小影小时候可皮了,就照相那一会儿工夫,尿我身上一回,揪我头发好几回,一眨眼的功夫,她都长那么大了。”
我知道老头这是想闺女了,笑着安慰:“叔,我联系过小影了,她可能在忙吧,看到我短信应该会过来的。”
王莽的眼眸跳跃几下,将钱包合上,沉声道:“她不会来的,在她心里认为,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罪有应得,不过她认为的也没错,我落到今天这一步,确实是自己咎由自取,当初小影妈妈哭着求着让我别走,甚至都给我跪下了,我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并且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我蠕动两下嘴唇,没有接他的话茬,王影不论对错,都是他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不合适。
我俩互相间沉默几秒钟后,王莽突兀开口:“小朗呀,变老是人生的必修课,而变成熟是人生的选修课,我给你说这些,让你看这些,并不是想要证明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学我,让自己成熟的那么晚。”
“嗯,我记住了。”我轻轻点头。
“踏踏踏..”
这时候,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六七个西装革履的青中年闯了进来。
“王总,您身体不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