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麟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本王暂且告辞。”
君瑞清满面铁青将人送出府外,君少杰亦是满目怨怼。他不敢将情绪发泄在庄麟身上,便一直死死盯着君少优,眸中露出切骨之恨。
君少优不以为然,他从来都不是个天真良善的人,当然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只不过彼时位卑势弱,他纵然对杨黛眉的算计了如指掌,却也不会冲动行事,逼得杨黛眉狗急跳墙,弄出他无法掌控之势。所以他之前任由杨黛眉百般筹谋,让她换太医换汤药的瞎折腾,自以为得计而放松戒备。暗地里却买通了原本为沈姨娘医治的赵郎中,以及在厨房负责煎药的小丫鬟,并且还吩咐碧溪将沈姨娘之前服用的药渣药罐药方子全部妥善藏好,只为了来日东窗事发,撕破他这位嫡母的伪善面具。
他甚至都盘算好了等过两日整顿完嫁妆后,该如何以此为把柄同君瑞清谈判,将沈青棉接出护国公府送到城外那处温泉庄子上疗养。想必以君瑞清之脾性,为了国公府的名声颜面,定然不会反对。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庄麟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大刀阔斧直接扯下杨黛眉的所有伪装,也搅了他所有筹谋。
如今,君瑞清为了国公府的名声,决计不会同意他用任何理由将沈青棉接到城外庄子上。不过,想必听了庄麟的威胁后,君瑞清也不会任由旁人再害了沈青棉去。不论这件丑事会不会吵嚷的满城皆知。他都要避嫌。
既如此……
君少优眨了眨眼睛,但笑不语。
庄麟以为他是在为之前的事儿开怀,遂洋洋得意显摆道:“幸亏我考虑周全请了孙神医为沈姨娘诊脉,不然的话,再耽搁两天,恐怕就没人能抓住杨黛眉的把柄了。自此之后,姨娘绝无性命之忧,少优可以放心了。”
君少优心中暗笑,面上却道:“既如此,多谢王爷援手相助。”
庄麟嘿嘿笑道:“你我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优何必如此见外。”
君少优淡笑,开口说道:“只是此事终归会影响到王爷的名声。恐怕明早便有人以行事轻狂,有碍礼法之罪名弹劾王爷了。”
庄麟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怎么会。若是本王不想叫人得知——”
说及此处,视线触及君少优颇有深意的笑容,恍然大悟。
次日,果然有御史于朝上闻风而奏,弹劾永安王庄麟自恃战功,不尊礼法,不分嫡庶,竟然在归宁之际请神医孙药王为国公府内一名姬妾诊治。而这名姬妾恰是王妃君少优之生母。顺带着连君少优也被御史写上奏章,被盖了个不敬嫡母,不孝不悌的帽子。
言谈之锋,不止谈及护国公府一事,更是句句暗指永安王母子不满中宫皇后之尊,方才如此举动。请医为姨娘诊治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根本则是借题发挥,以彰显威势。此言既出,泰半世家纷纷附和。希望永乾帝能严惩永安王庄麟。
这些个成日将“名正言顺”“祖宗礼法”挂在嘴边的世家们,早就看不顺眼永乾帝“宠妾灭妻”的举动。在他们看来,皇后才是永乾帝之原配,二皇子庄周才是皇家的嫡系血脉,他们不喜欢永乾帝看重庄麟而疏忽庄周。因为这意味着皇帝亲新贵而远世家,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当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也有志一同的遗忘了当初是如何逼迫永乾帝休弃本就是原配的宸妃,另娶皇后为妻的。
只是他们忘记了,不代表别人也会忘记。至少在军中威望甚高的镇国将军府是不会忘了他们的妹妹是怎样牺牲才换得永乾帝君临天下。现任镇国公林惠冷笑着上前提及旧事,一场关于永安王庄麟的弹劾很快变成了大家纠缠于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这么多年来,总是如此。
永乾帝有些腻歪的揉了揉鼻梁。最后抓了个空隙,宣布退朝。
与此同时,京中各处也纷纷传言起护国公府家宅不宁,正室夫人居然下毒谋害家中侍妾庶子的内帷八卦。向来清净素有肃正之名的护国公府一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一向贤良淑德,堪称典范的杨黛眉也没了之前的好名声。君瑞清一时头大如斗,焦头烂额,更有一些邀名的御史纷纷上奏弹劾他内帷不休,家宅不宁。心里十分憋屈的老国公不知该冲谁发火,却不得不顾忌名声以及庄麟的威胁好好照顾沈青棉。
他疾言厉色的冲着杨黛眉发火,告诫杨黛眉万万不可再做出糊涂事情,并亲自命外府管家接受沈青棉请医用药一事。关切在意之情溢于言表,令府中其余姬妾在暗中冷眼瞧着杨黛眉的笑话。
赖以终身为靠的丈夫竟然如此,杨黛眉灰心之余,却也没有伤春悲秋的闲心。因为她还有属于自己的战斗。例如款待她那些面和神离的闺中密友们。自那些流言传出之后,杨黛眉已经接待了好几拨名为探望实则想要看她笑话的命妇们,起先杨黛眉还致力于解释辩白,后来她发现那些命妇大多数并不在意她解释什么,相信她的终究会相信她,而不信她的也不过将此事当做另一场戏码冷眼旁观。
大多数人只是闲极无聊,只想看着一向风光得意,受丈夫敬重,子女爱戴的国公夫人落魄失意的模样,她们把这些当做谈资当做茶余饭后的故事以取悦自己。顺带冷嘲热讽一下曾经“贤名远播”的国公夫人,面上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劝慰话实则暗暗窃喜。
唯有那些个同杨黛眉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功勋夫人才会偶尔说几句真心话。她们大都为杨黛眉不值,为了个阿猫阿狗般的妾室和庶子败坏了自己一生的好名声。着实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