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想不通,她都被关在这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如何串通如何密谋?
春寒料峭,四月的京都依旧是冷,尤其她还在山上,唯一的窗户大开着,春雨带着丝丝寒意往屋里钻。
但好在房中烧着地龙,感觉不到寒冷。
不得不说沈放很是用心,不仅埋了地龙还怕她热得上火,特意搭了个水摇扇,让屋内不至于太干燥,要是没那么多烦心事,这儿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她抱着膝盖侧脸枕着,心里乱作一团,她虽然病得迷迷糊糊的,但兄长送她上山,这还是知道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兄长不得不将她安置在寺庙里。
是宫里出事了?可如今才四月,梦里认回沈放,废太子都是在冬日里,差了整整半年,是因为她提早了他们父子相见,还是出了别的事。
林湘珺有些懊恼,她本来是有想过的,等父兄回来,要提醒一下站队的问题。
林家只需要忠心陛下就够了,管他什么太子还是哪儿冒出来的皇子,跟着景帝的意思绝对不会出错。
至于之后要处置沈厉州和皇后,她自然会去找沈放求情,绝不能闹到逼宫谋反的地步。
可她一直没等到好的时机,又觉得离冬日还早,便拖了几日,没想到她先病倒了,根本没机会提醒。
她忧心忡忡,连房门被推开都没注意,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娘子,您可算醒了,要不要用点东西填填肚子。”
林湘珺讶异地抬头,就见一个脸熟的婢女端着药碗站在榻前。
“你是,红炉?”
她记得这是沈放在沈家的婢女,之所以会有印象,也是她那段时间经常往沈放的院子里跑,而这个红炉又总在跟前伺候,看上去是个做事很细致的姑娘。
“是,奴婢红炉,娘子真是好记性。”
红炉穿了身红色的衣裙,梳了简单的发髻,看上去素雅大方。
她之前都没关注过红炉的长相,如今一看竟还是个小美人胚子,她既在这,那便证明是沈放无疑了。
“阿放呢?他去哪里了,我的婢女春喜她们呢?”
“娘子别担心,春喜姑娘安全的很,至于郎君自然是有事要忙,奴婢又怎么能知晓主子的行踪。”
明明红炉一字一句皆是规矩恭敬,可林湘珺不知为何,就是从她的言语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
敌意?
不应该啊,她与红炉没什么交际,更不会与个婢女过不去,难不成是她太过敏感了?
“娘子先用药吧。”
“那你可知道,阿放何时会回来?”
“奴婢不知。”
接着又是一问三不知,她能问关于吃喝上的事,可一问到与沈放相关的,她就很机警什么都不答。
“那我们现在仍在白马寺吗?”
问到这,红炉犹豫了下,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在白马寺附近。”
林湘珺心中咯噔了声,等红炉出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往外探了眼,这个红炉是在打什么主意啊?
另一边,沈放下山后径直往宫里赶。
“都已按您的吩咐布置下去了。”
沈放淡淡地嗯了声,终于要开始了,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养心殿内,景帝昏睡的时辰越来越长,他明明每日都在喝药,可就是不见好,御医换了一波又一波,却还是查不出病根来,只能持续拖着。
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小心地将汤药喂进景帝口中。但也是喂进的少,吐出来的多,景帝眼下一片黑青,看上去很是乏力。
“陛下,要不要再喝碗参汤?”
景帝吃力地摇了摇头,脑袋歪在枕上,双眼很快便合上了。
周意礼将药碗搁在托盘上,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景帝的脑袋扶正,顺便掖了掖被角。
只是目光在扫过那个明黄色引枕的时候顿了下。
她那日去寻沈厉州,没想到没见到他,而是见到了钟国公爷,更知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沈厉州不是景帝的亲生子,那个面容有损的沈放才是真的皇子。
她是正宫皇后,她该维系正统才对,可沈厉州是她一手养到大的,在她的心里等同于自己的孩子,若是废除太子,即便景帝念着多年的父子之情不杀他。
以他那高傲的性子,又如何能活得了。
她心乱如麻,回去后更是成宿成宿的失眠,钟国公说只要帮沈厉州,那么景帝驾崩后,她会是太后,周家永保太平,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只有一个沈放会死。
可若是太子被废,太后会是那个地位低下的舞姬,不仅钟家遭殃,周家林家都会跟着受牵连。
与其牵连甚广,不如牺牲一个沈放,保众人安泰。
周意礼内心日日受煎熬,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林湘珺与沈放关系匪浅,她不愿林湘珺伤心。
且真的除了沈放,等于改朝换代,以后这天下就不姓沈,而要改姓钟了。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辗转反侧夜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