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对得起‘徐瑞玉’这个名字!”陈小楼看着徒弟狼狈的模样,心里又恨又气,想了半天忍不住,又伸手重重的抽了他一下,“你还唱不唱戏了?”
李幼荣努力的憋着不让自己太难看,他大声的喊道:“唱!”
“一日入梨行!”
“终生在梨行!”
李幼荣曲身重重的给陈小楼磕了一个头,“师父,对不起。”
“你哪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老祖宗!”陈小楼生气的把手里的沾了血的竹鞭一甩,今天他的这通发作,也是满满的怒其不争。
气上心头的陈小楼索性转过了身。
“我是唱京戏的,又是武生出身,虽说戏都是通的,但到底京戏是京戏,昆曲是昆曲。你跟着一个唱京戏的武生能在昆曲界唱出旦角儿的名,也是你的本事。”
他双手叉腰,仅仅是平常的站姿也能体现出他武生的基本功。
“我知道最近很多梨园的人都想往文艺圈发展,你要是想去,我也不能拦着你。我不知道你家里人是什么态度,但是我这边是支持你的,年轻人有想法,很正常。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以后不再唱戏’这种话来!我这里有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了!一日入梨行,终生在梨行。不管你在做什么,这戏,你绝对不能丢。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你不就是觉得对戏不纯粹了所以不想唱了吗?合该老头子告诉你,人生在世,没有人能对一件事倾尽所有。以前你能一边上学一边唱戏,现在你书也念得差不多了,难道就不能一边演戏一边唱戏了吗?我都没有骂你三心二意,你哪里来的脸说你不唱戏了?”
李幼荣看着师父的背影,看着师父的白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的磕了七个头。
“徒儿知道了。”想着今天方老爷子的期望,李幼荣只觉得自己还是不懂事。他早该明天,从他第一次登台有了自己的第一位戏迷起,唱戏就不是他个人的事了。
再想到上辈子自己做得糊涂事,在那么一瞬,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混账了。”想到那鬼上身一样的矫情,李幼荣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陈小楼看得冷哼一声,“可别打脸,您是个角儿,脸可精贵着呢。”
“师傅说的是。”李幼荣再度羞愧得无地自容。
陈小楼看教训得差不多了,这才伸手把李幼荣拽起来,“国庆的戏台子,你登还是不登?”
“登。”
“唱什么?”
“《游园》!”
“人民大礼堂是相登就能登的?给你脸让你上你还给我拿乔。”陈小楼嫌弃的拿毛巾糊了李幼荣一脸,然后朝身边什么话也不敢讲的龚在荷道:“背上的伤好好养着,伤好了就开嗓练,可别让他砸了自己的招牌。”
龚在荷看着小表弟,一脸心疼的答应了。
“委员会那里我去说,你回去歇着吧。”话说到这里,陈小楼就要送客了。在把小徒弟赶出门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叹着气,摸了摸李幼荣的头。
头顶上传来的温暖,再度让李幼荣红了眼眶。
第11章 欠你一句生日快乐
陈小楼伸棍子时,那是毫不犹豫,棍棍见肉的。所以本就体弱李幼荣只能停了一切活动,窝在家里养了几天的伤,在胖了好几斤后,李幼荣在这个各大院校因为通知书忙得上天的7月,还是良心发现回到学校帮忙。
忙了一个多星期,确定学院所有的通知书都已发出,李幼荣十分疲惫的带着行李回家。在他洗完澡准备关灯睡觉的的时候,他接到了某个在军营中遭受磨难的小子的电话,“哥,我好想回家。”
听着这快哭的声音,李幼荣反倒笑了。
“跟我装什么可怜呐?”
那头的李子文发出一声爽朗的笑,他跟自己身边的人说:“你看我说了吧,我哥肯定不会信。”他爬起来,跑到外面,伴着蛐蛐声说:“哥,我教官说过几天会有文艺团过来进行京剧表演,你会来吗?”
“我又不是文艺团的,去做什么?”
这个人没事就喜欢说废话。
李子文傻笑了两声,“那什么,爸妈和爷爷还好吗?”
“都挺好的。”
“没被你气死?”
李幼荣翻了个白眼,“会不会聊天?不会我挂了。”
“诶诶诶——”以为他真的会挂,李子文立马急了,“别这样啊,哥你难道不想我吗?”
“想你做什么?”李幼荣本来想真的直接挂掉的,但是想到上辈子自己在外晃荡,全让弟弟一个人来尽孝,他又觉得有些心虚。他想了想说:“你在部队里好好的呆着,家里有我,别担心。少犯点错,遇到事别跟教官去对着来。你们当兵的假本来就少,你再不守规矩,过年都未必能让你回来。”
李子文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道:“知道啦。”
“家里以后就要靠你了晓得吗?”
“晓得的。”
兄弟间的这次通话,最终以李子文的这个保证而结束。
这天晚上,李幼荣睡得特别好。
第二天早上五点,李幼荣准点起床,洗漱后开车去僻近的西郊公园吊了两个小时的嗓子。
自从上次被师父教训后,每天必做的这些基本功,他是断了不忘了。
八点钟回到家,他正好赶上早餐。
一直不在餐桌上谈论公事的老爷子或许是因为儿子近期的早出晚归,一直说不上话,所以今天破例问:“最近国庆的事情让你很头疼吧?”
李父点了点头,“嗯,这次刚好是建国六十年,上面看得很重,本来就有很多事情,再加上燕京这座城市今年也是有史载的三千五百年,国庆典礼和京城的城市典礼一起弄的话,人手有些不够,所以难免有些应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