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亦思将家里收拾好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门去。
到了学校,严亦思才发现,这个家长会的主题是“引导孩子远离暴力”。
这标题……针对性好强。
难怪班主任特意嘱咐要让她参加。
严亦思自嘲地笑笑,找到开家长会的场地。
场地搭在操场上,一个班级一个遮阳大棚,总共七个大棚。
这次家长会与其说是家长会,不如说是一场主题为“引导孩子远离暴力”的年级讲座,只不过讲座下面的听众除了学生,还有家长。
严亦思来的时间有点早,场地还没有完全搭建好,很多同学从班级里把凳子搬出来,放到操场上对应的遮阳大棚下面。
大棚下面都贴了纸条,对应着每个人的名字。
严亦思走到操场上面的时候,只见同学们忙忙碌碌的布置着场地。也有其他来得早的家长,都在人群中找着自家的娃。
严亦思左顾右盼,她想找找冯竞的影子,没找到。结果倒是看到了高杰。
高杰正搬着一张长桌子,一步一步从教室那边走过来。
高杰姓高,但长得一点也不高,不仅不高,身子也不壮,那张长桌子对他而言,显然有点吃力。
快要走到遮阳大棚下面时,高杰没注意脚下,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身子不稳,向前栽去。
严亦思离他较近,几步过去,一把扶住长桌。
“谢谢。”高杰脱口而出。
说完,他抬起头,看见帮他的人是严亦思,脸色一僵。
“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高杰恶狠狠地说。
呵,这个小孩的仇恨还真大。
严亦思摊摊手,“我又没让你感激我。”
高杰一愣,“那你帮我做什么?”
在高杰这个年纪,认为爱恨都是很分明的。恨一个人就会讨厌他,厌恶他,绝对不会去帮助他。
他诬陷冯竞,明明严亦思应该恨他,为什么会帮助他呢?她一定不怀好意。
高杰瞪着她,“你也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恨冯竞。”
严亦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冯竞?因为他父亲害得你没了父亲?”
“对!”高杰梗着脖子说。
“可是,你失去了父亲,冯竞也失去了父亲,他的童年,没有比你好到哪里去。”
高杰放下桌子,争辩:“这都是他应得的!”
“可是,犯错的不是他父亲吗?他父亲当年和你父亲起争执,两人推推搡搡,你父亲不小心撞到树墩,才过世的。当初谁也没想到会这样,都认为是场意外。”
“但是你家人认定是冯竞的父亲故意把你父亲推到树墩上,最后,他父亲也把命赔给你父亲了,这件事早在他父亲离世的时候就划上句号了,为什么你要将仇恨延续到现在呢?”
高杰一愣,“那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谁要负责?”
他从小失去父亲,母亲改嫁,继父对他也不好,这种生活,是谁的错?
他的父亲死了,他总要怪罪一个人吧?
怪冯竞的父亲?可是他已经死了,怪也没用。
怪冯竞的母亲?她人都跑了,怪也没用。
现在就剩冯竞一个人,他不怪冯竞怪谁?
严亦思算是听出来了,高杰现在对冯竞的仇恨,源于他现在生活的不如意。
严亦思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搬起长桌。
高杰没想到严亦思会突然搬桌子,急得在她身后追着喊,“你搬我桌子干什么,你要搬到哪里去?”
严亦思回过头问他:“你原本要放在哪里?”
高杰一愣,指了指前方遮阳大棚下的空地。
严亦思把长桌放到空地上,拍拍手,径直朝外面走。
经过高杰的身边时,她停了一下,“人不能带着仇恨生活,你如果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如意,不如试着去改变,不要用仇恨给自己编一个自暴自弃的借口。”
话太长,高杰花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严亦思已经走远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严亦思的背影,回想刚才她说过的话,鼻子一酸,为什么一个见了两次面的人,都比他继父要更了解他的状况?
高杰转过头,看见那张长桌稳当地摆在操场上。
心想,严亦思刚才有句话没有说对。
她说冯竞的童年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她错了,明明冯竞的童年比他要好,冯竞有个很好的后妈,而他没有一个很好的后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