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胤独自一人在廊下待到了三更,后来,还是阿庆实在看不下去了,硬扶着李玄胤回了房。
不过,即便回了房,李玄胤仍旧是睁眼到天亮。
天不亮,李玄胤就在院子里练剑。
凉意十足的早晨,李玄胤赤着上半身,汗流浃背。
阿庆在一旁守着自家公子,哈欠连天。
想要劝,却不知如何劝起,只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公子近乎疯狂的舞着剑。
直到日上三竿,阿庆在门口看到溯洄阁的婢女身影。
“哎呀,救星到了。”阿庆瞧着那婢女只觉心里一高兴。
想着总算有人来救赎他家公子了。
此刻,站在墨韵轩门口的正是李若初的贴身婢女二月。
阿庆满面笑意的朝门口跑过去,对着二月笑眯眯的问道,“哟,是二月姑娘啊,是不是大小姐又邀请我家公子对弈啊?”
二月抬眼看了看阿庆,点了点头,“不错,大小姐邀请大公子去溯洄阁下棋,麻烦你跟大公子通报一声。”
阿庆一听果然如此,只热情的对着二月点了点头,“二月姑娘稍等,我这就跟我家公子说一声去。”
“有劳了。”二月也客气的跟阿庆点了点头。
院子里,李玄胤还在疯狂的练剑。
阿庆进了院子,见到自家公子这样,一阵心疼。
“公子,大小姐邀请你去溯洄阁下棋。”阿庆也不管了,直接朝自家公子大喊道。
话音落,李玄胤练剑的动作微微一顿。
片刻之后,朝阿庆回了一句,“我不去,帮我回了吧。”
一句话说完,李玄胤又继续练起了剑。
阿庆见自家公子这般一说,只深深的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回,大小姐的邀请也不管用了。”
双目滴溜溜一转,阿庆又朝李玄胤叫道,“大小姐说了,今日请你务必过去一趟,说是除了下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您说呢。”
“若公子今日真不愿意去,奴才便为公子跑一趟吧,毕竟,万一大小姐那儿,真有什么要紧事儿呢。”
见自家公子似是没听到一般,阿庆又故意拔高了声音,“公子,您若不说话,奴才就当您答应了啊,那奴才这就替您过去问问。”
这一番话说完,阿庆的神情刚有些泄气,却见自家公子的练剑的动作停了下来。
阿庆一瞧这状况,嘿,有戏,便又继续道,“公子,那奴才这就过去跟二月姑娘回话了。”
“等等。”李玄胤突然道。
阿庆明知故问,“公子,怎么了?您还有什么话要让奴才带过去的?”
但见李玄胤手中的长剑已经进了剑鞘,随即朝阿庆扔了一句,“你去跟二月姑娘回话,就说我换身衣裳,一会儿就过去。”
说罢,长腿已然朝耳房的方向迈了过去。
阿庆见状,脸上的喜悦之色挡也挡不住,只朝自家公子的背影扬声道,“奴才知道了。”
阿庆兴奋之余,还不忘感叹自己真聪明。
只不过略施小计,便让公子改了主意。
事实上,大小姐邀请公子对弈是真,至于有什么其他的事儿要说,那都是阿庆自个儿编的。
虽然阿庆这回又自作主张,甚至对自家公子撒了那么一点儿小谎。
可架不住他是真心关心自家公子的啊。
自从二小姐出事儿了之后,公子是吃不香睡不下,这些日子都瘦了。
这不,昨儿去了一趟如意院儿,他虽不知道公子在那边生了什么。
可公子自打从如意院儿回来脸色就不好,大半夜坐在廊下不睡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日天不亮就开始练剑,这都在院子里连续练了三四个时辰了。
照这样下去,是个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阿庆出去院儿门口跟二月回话,只跟一月说,“二月姑娘先回吧,劳烦跟大小姐说一声,我家公子刚练完剑,待收拾完去溯洄阁还得需要些时辰呢。”
二月闻言,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二月姑娘慢走。”阿庆冲着二月的背影喊道。
这厢,李玄胤从院子里练完剑,直接去了耳房沐浴。
李玄胤在院子里练剑,这沐浴的水都是下人们提前准备好的。
褪去衣衫,李玄胤拎着一桶冷水直接自头顶往下倒了下去。
冰凉刺骨的一桶水,让李玄胤浑噩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些许。
连续冲完两桶冷水,李玄胤才迈进了浴桶。
浴桶里用来沐浴的水依旧是冰凉的水,可李玄胤却浑不自觉,缩了身子,整个人浸没在冷水中。
好一会儿,才从浴桶的水面上浮起。
自五岁起,李玄胤便开始每日晨起练剑,练完剑用冷水沐浴的习惯。
不论春夏秋冬,一如既往。
阿庆在在耳房外,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待听到里面的人似乎洗的差不多了,才轻轻扣门。
得到房间里公子的应允,阿庆才推门而入。
伺候李玄胤更衣之后,李玄胤又回到房间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李玄胤这才带着阿庆一同前往溯洄阁。
待二人行至溯洄阁门口,李玄胤的步子倏然停顿了一下。
阿庆不明所以,疑惑道,“公子,怎么了?”
阿庆的话,李玄胤恍若未闻,也并未回应,只继续迈开步子,前往溯洄阁。
李玄胤的到来,溯洄阁守门的婢女见了,也不用通报,只直接对李玄胤说道:“公子,大小姐在内院儿等您多时了。”
闻言,李玄胤只淡声嗯了一声,随即朝院儿内迈步走去。
人才走到内院儿门口,李玄胤便看到了院儿里正舞着软鞭的李若初。
但见院子里,李若初一身青色短打套装,一头青丝被她在头顶高高束了个马尾。
手握软鞭,舞鞭的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英气十足。
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分不同的方位系上了青色的果子。
随着李若初手里的软鞭挥出,只闻啪的一声。
桂花树上,系着的青色的果子刺啦一声碎裂开来。
院子里,除了李若初一人,没别的人,便连婢女也没见一个。
是以,李玄胤在内院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李若初都未曾察觉。
直到桂花树上系着的最后一个青果碎裂开来。
望着碎裂了一地的青果,李若初得意扬眉勾唇。
余光一瞥,现门口的一袭蓝色身影。
“胤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李若初朝门口的李玄胤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别光门口愣着呀,快进来坐。”
“大姐姐。”李玄胤朝李若初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见李玄胤站着不动,李若初索性上前,一手拉了李玄胤的胳膊就朝廊下走。
而李玄胤被动的李若初拉拽着走,视线却落在李若初手里的软鞭上。
这条软鞭,李玄胤自然是记得的。
是他赠予大姐姐的。
没成想,如今大姐姐使这软鞭已经如此流畅。
李若初拉着李玄胤一路行至廊下的棋盘位置,双手按着李玄胤在棋盘的一侧坐下。
自己则在李玄胤的对面坐下。
刚练完鞭子的李若初有些热,额间散落的丝已然被汗水浸透。
李玄胤少有看到李若初这样的装扮,只觉得这样的大姐姐,热情,接地气,平易近人,只让人瞧着便心生欢喜。
“胤儿,我落子了,到你了。”李若初提醒道。
闻声,李玄胤闻声,双目看了眼棋盘,修长的手指捏了一枚白子落入棋盘。
李若初一面拿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一面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
“在府里闲得无聊,只能拉你来陪姐下棋了。”李若初笑眯眯的说道。
“哦。”李玄胤哦了一声,继续落子。
李若初瞧着李玄胤有些不对劲儿,心里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不过并未提起,只一门心思的与李玄胤切磋棋艺。
二人你一颗我一颗的,很快,棋盘上的棋局胜负便见分晓。
李若初看向李玄胤,浅笑道,“胤儿,你输了。”
闻言,李玄胤只淡淡的笑了笑,朝李若初拱手道,“大姐姐棋艺精湛,胤儿甘拜下风。”
“再来一局?”李若初提议。
“好。”李玄胤应道。
毫无意外的,接下来,李若初连胜三局。
“再来。”李玄胤固执道。
话音落,片刻之后,李若初的黑子迟迟未曾落下。
“胤儿。”李若初抬眸看向对面模样俊俏的少年,突然喊道。
闻声,李玄胤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子。
二人的视线直直的交汇在一块儿。
李玄胤怔怔的望着对面女子的一双水眸,那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眸让他有些留恋,也让他看不太清。
微微张了张口,随即又紧抿双唇,看向女子的眼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大雾,让人看不清眸底的明暗。
李若初直视着李玄胤的双眼,淡声开口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闻声,李玄胤长呼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李若初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双臂环抱,笑看着李玄胤,“胤儿,姐今日总觉得你心不在焉,什么事儿,说吧,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姐替你撑腰。”
一句姐替你撑腰,顿时让李玄胤身子一僵。
他突然觉得,他是不是错了。
他就不该怀疑大姐姐,大姐姐绝对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