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一封便是给班婕妤的,她连升两级,被封为正四品丽嫔,赐住西六宫景晨宫前殿。其余还有些淑女选侍也跟着升了升位,因为这些人谢婉凝平日里是见都没见过,便也没往心里去。
剩下的妃位和嫔位依旧空置,谢婉凝估摸着太后这是想留给新入宫的秀女,出身高一些的能封个嫔位家里脸上也有光。
她特地选了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又去了一趟太后的慈宁宫。
最近她身子骨好了,也愿意出来多走动,来回这一趟也不觉得冷,反而能走出些薄汗来。
等到了慈宁宫,时候还有些早,还是熟悉的皎月姑姑出来迎她,亲自伺候她去暖阁吃茶:“娘娘亲手做的陈皮乌龙茶,这一回的略甜一些,知道贵妃娘娘爱吃这一口,特地叫给您留的。”
每次来太后宫中,谢婉凝总觉得分外舒服,她仔细记下太后这的宫人一言一行,也尽量换着宫人带出来,好叫她们学学看看。
不得不说,太后若是想叫你宾至如归,就能实打实做到。不过举手投足间轻飘飘那么一个眼神,简单一句轻语,就能叫你心里头跟喝了蜜一样,哪哪都舒服。
谢婉凝早先也提点过自己宫里人:“若能学得慈宁宫半分,也算是你们长了本事。”
慈宁宫人毕竟早先也是坤和宫人,太后统御东西六宫二十几年,她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宫人,没有一个不伶俐的。
景玉宫的宫人虽也很好,到底少了那么几分亲切和稳重,没有人家慈宁宫来的自然。
谢婉凝坐到椅子上,对皎月笑笑:“有劳姑姑了,今日我倒是有口福,能喝上娘娘亲手做的茶。”
太后可不跟普通人家的老太君一样,没了丈夫就整日的吃斋念佛,她手里头虽然常年捏着佛珠,也会经常说一两句佛偈,可谢婉凝却瞧得出来,她是没那颗风平浪静的佛心。
平日里太后不好经常出慈宁宫,也不乐意天天念佛,就侍弄花草摆弄茶叶,也算是陶冶情操了。兴许是这两年有所心得,做出来的茶倒是都很好,赶到萧铭修圣寿或者过年节,也要拿出来给陛下添点乐趣,也算是变相缓和母子感情。
太后娘娘做事,就是这么不动声色又文雅自然。
是以今日谢婉凝能有幸吃上一碗,也算是太后特别开恩,给她大脸面了。
谢婉凝心里头那么一转弯,顿时就明白过来,估摸着过两天礼部赞者要过来给他们说过年祭天、祭地和祭祖的流程,这里面有些事就要从太后换到谢婉凝手上,太后这是在跟她示好呢。
要谢婉凝说,太后就是一辈子谨慎惯了,她自己做事不留尾巴,叫人无从指摘,确实是相当厉害的。
便是对谢婉凝,哪怕她如今是陛下的宠妃,说到底又如何呢?
太后可是皇帝的嫡母,更是他的养母,无论如何,贵妃都不能越过太后去。
但太后这么轻轻露一手,谢婉凝心里头却舒坦极了,总觉得太后这是对她青眼有加,是信赖她的表现。
谢婉凝心里暗暗把这一手记下来,不过皎月一句话,效果却出奇好,放着这么一个老师在眼前,不认真学习就不是她了。
她细细品茶的工夫,太后姗姗来迟。
谢婉凝忙起身行礼,笑着同太后道:“刚一口茶暖进心里,娘娘就来了,倒也是臣妾运气好。”
太后冲她摆摆手:“这一回做得甜了些,皇儿是不耐吃的,你若喜欢就带一些回去,也好放在我这里浪费。”
谢婉凝一听这原来是给皇上做的,顿时有些诚惶诚恐:“臣妾怎敢享用御供。”
“你这孩子,”太后就被她都笑了,“什么御供不御供的,只是我平日里做得小玩意,一会儿叫皎月包给你,拿回去吃吧。”
谢婉凝脸上微红,冲她福了福:“多谢太后赏赐,臣妾一定好好享用。”
闲话家常结束之后,谢婉凝就提起正事来:“娘娘,不如我们再核选一回相图,直接把人选定下,也好叫她们过完上元节进京。”
太后点头:“是了,这几日也是没个闲工夫,正巧你今日过来,便今日办吧。”
两人说着就选起人来,这选人也不单单只看相貌,家世人品都要看,也没分宗妇和宫妃,只把所有人都列上同一个册子里,每省按五到八人选定,这样到时入宫不足百人,也省得劳民伤财。
待看到溪岭那一册的时候,太后特地指了指王纯汐的相图:“这姑娘可合适?”
太后也不过随口一问,到是没成想谢婉凝还真认识她:“回禀娘娘,王姑娘与臣妾早年同窗,一起就读于琅琊族学,只不过我们年龄有差,并不是同一班。”
“哦,你倒是见过她的,人品如何?”
谢婉凝抿嘴一笑:“娘娘可问住臣妾了,便是话都没说过几句,臣妾可无从指摘人品,不过坊间倒是有些传闻……不如就选中她进宫瞧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太后一愣,马上就听出这里面有故事,见谢婉凝根本不拿王氏女当回事,不由也会心一笑:“你说行那就行,便是做秀女进宫瞧瞧也无妨,能不能选中还是后话呢。”
王纯汐自己蠢,王家人也跟着稀里糊涂。他们也不想想,陛下和太后都未曾选盛京王氏女入宫为后,难道仅仅是因为王氏嫡系没有适合的千金?
并不是的,是因为他们两人都不乐见本朝再出一个姓王的皇后,所以无论是盛京王氏还是琅琊王氏,从根上就没戏。
哪怕是入宫为妃,估摸着太后娘娘也要掂量掂量,她姓王,本身就是她最大的缺点。
谢婉凝心里头就笑开了花。
太后娘娘可真是聪慧,有些话根本不用明说,老太太一准就能明白。每次来慈宁宫,谢婉凝都觉得畅快极了,果然跟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累。
两人粗粗圈了小一百人的册子,便跟相图一起送到前头乾元宫,陛下要先知道名单,然后礼部的官员还要再核对一遍,最后才发往各省,等待来年入宫。
十八省中最远的边疆省份都无人选中,一个是路途遥远,再一个也不好叫人骨肉分离,这年节进一趟盛京也不算容易,何苦这么折腾。
是以最后人数还要略少十数人,重华宫倒是也能住下,就是会拥挤一些罢了。
等这些都忙完,太后才道:“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想来皇儿也跟你讲过,今年年底祭祀你要往前站一站,也好给我帮帮忙。”
谢婉凝忙起身道:“娘娘尽管吩咐。”
太后就笑笑:“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这都是咱们分内的事,做得好了也是给皇儿长脸。”
“娘娘说的是。”
太后想了想,道:“祭天的时候也没咱们什么事,只站在皇儿身后便是了,不过祭地时往年都要跟着皇儿撒种,我年纪大了,走泥地可不利落,今年就你替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