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收拾几件衣裳就可以走,不需要收拾别的什么。”
“可是去哪里?”
“还有半天时间可以想。或者,你有什么好提议?”
媛湘的脑海里迅速窜出了两个字。滇河。那个永远湿润,质朴的水乡。媛湘告诉杜锦程她的想法,杜锦程说:“好。我们去滇河。滇河附近有名山大川,我们刚好可以去游玩。一路游玩过去。”
媛湘疑惑地问,“那浣彩楼怎么办?”
“有蒋林啊。”蒋林是浣彩楼掌柜,一个黑黑瘦瘦,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子,“他跟着我很多年,我以前出去游历时,都是他坐镇浣彩楼。”
“哦。”媛湘微笑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创办的浣彩楼呢?怎么他就跟了你很多年?”
“十七岁开始创业,到现在有六年了。”
说来有趣,媛湘虽然和他渊缘颇深,却是第一次确切知道他的年纪。他比她大了七岁。“等你有了空,可得和我说说你的创业史。一定十分精彩。”
“好。”
“那我们现在可要去准备什么?”
“不急不急,下午再去吧。”杜锦程说,“我看会儿帐,你自己先玩。”
“哦。”媛湘像个要外出游玩的孩子,难掩兴奋情绪。
杜锦程在看帐的同时,时不时偷偷看她。他不让她此时出去,怕的是舒沁就在附近。如果舒沁要带她走,她走不走?
杜锦程望着她,有些出神。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还很微渺,她对他也没有到难舍难弃的地步。他不能保证媛湘会不会跟舒沁走,所以,他要杜绝这种可能。也许这样是自私了些……
但,他必须自私。否则他就捉不住她。
带她去游历,当然私心占据了更大的部分。朝夕相处,她对他又并非无情,很容易就能生出爱火;爱成定局,他就不必担心谁会将她夺走了。
杜锦程的柜子中还有一些别的小玩意,媛湘一一拿出来把玩,不禁对杜锦程很是佩服。“你这样的好手艺,你的师父一定是位高人。”
杜锦程却道:“是高人。但你听说过青出于蓝而高于蓝么?”
“你真不谦虚。”
“我乃是实话实说。”
“好吧。”媛湘吐吐舌,“比起你做的首饰,这些精致的玩意儿好得太多了。”
“他们未必喜欢的是我的首饰,或者只是喜欢我的皮相,争相想看罢了。”
媛湘再次笑了,“好吧,你确实长了个好样貌。”
杜锦程露齿一笑。牙齿整齐洁白。他笑起来非常好看,仿佛满室都因为他而阳光灿烂了。媛湘忙别开目光,让自己显得矜持一些。
在静谥美好中渡过一个早上,中午时杜锦程带着媛湘去熟悉的馆子吃饭。“估摸你以前都待在家中,哪儿也不去的吧。楚都好多食肆想必你也没吃过。”
“你看我是待在屋中哪里也不去的人吗?”
“至少到了相府后,应该是。”他的目光深遂幽黑,直穿到她的心底。
媛湘沉默了下。还真是这样……或许是因为在外漂流的几个月让她害怕了,故进了相府之后,只偶尔和舒沁外出游玩。“你怎么像认识我很多年似的了解我。是我可以让人一眼望穿么?”
“你不难懂。”
媛湘却觉得,他或许是有用心在懂。钟习禹看似那般喜欢她,却总没有摸准过她的脾气。“既如此,你这楚都行家就请带我去尝一尝鲜吧。”
小馆子生意非常火爆,杜锦程和店小二看起来交情颇深,给他们插了个二楼雅间,比外头安静不少,又是靠窗,可以看到街景。
中午时分,街上人并不太多。偶有做生意的小贩,推着板车一路吆喝。杜锦程洗了手回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看什么呢,如此出神。”
“你瞧瞧他们,”媛湘叹了口气,“他们的生活着实不易。可是再贫穷,都要风里雨里地卖命赚钱,否则就要饿肚子了,也许他还有一家老少要等着他糊口。你说,这样活着却是为哪般?”
“也许他缺的是银子,却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呢?妻子缝衣做饭,孩子很乖很听话;他们也许为了三顿饭而愁,但他们的精神有依靠。”
媛湘想了想,望着他的眼睛说,“如此说来,我是一个物质缺乏,精神也缺乏的人……我没有父母兄弟,什么亲人都没有。”
“只要你想,你就会有。”
媛湘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脸颊微热,低垂下头来。“你是孤儿,应当比别人更希望有个温暖的家吧?为何没有早些成亲?”
“此前没有遇到中意的姑娘。”
媛湘不便再接话。她从心里感激杜锦程的婉转,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暗含情愫,却又不直白地剖析开来,令她感觉很踏实。
杜锦程夹了菜到她碗里,“尝尝看,这里招牌菜。”
“你会下厨么?”媛湘轻轻品尝一口,抬头看他。
“会一些简单的菜。”
媛湘想了想,说道:“我几乎没有做过菜。”
“我想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做。”
“哦?”
“自有别人替你做。”杜锦程道,“你大可以把时间花在别的感兴趣的喜欢的事情上,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
他是在告诉她,哪怕将来他们成亲,她什么也不必做,有人伺候着,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看书看书,要画画就画画,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任由她闲散地过日子?她忽然就有点向往那样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