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媛湘的脸上。
如果杜锦程死了,那她的未来,怎么办?
他皱了皱眉,告诉自己,无论她怎么办,那都不与他相干。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让她把病养好,然后让她走!爱走哪儿走哪儿,只要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扰乱他的心绪就好!
媛湘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有力气可以爬起来。烧似乎退了一些,但人还是酸软无力。她望着钟习禹。他靠在床边睡着了,眉头皱得很深,整个人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要醒来,以犀利的状态面对当前的环境。
媛湘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两分感恩。她想起那年在皇宫里,她生病,也是他照顾她。而她并不领情,甚至对他发了一顿火。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真是很自私,只顾着将他赶离自己身边,并没充分去考虑他的感受。如今心境变了,才会觉得,钟习禹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忠于自己的心来爱她,可她却屡屡地伤害了他。
这就是命运吧。媛湘想。他们都没有扭过命运的安排啊。
她不知道未来等着她的命运是什么,是找到锦程,还是与他共赴黄泉。
钟习禹猛然醒来,见她坐着,伸手就探向她的额头,好似这么做理所当然似的。媛湘也没有躲,而是说,“我好多了。谢谢。”
她的转变,让钟习禹愣了愣。他僵硬地说,“继续躺着吧,等休养好了再走。”
媛湘嗯了一声。“你若有事先去忙吧,不必理会我。恐怕我的到来,也造成了你太多困扰。”
钟习禹指了指桌子,“那边有热粥,你饿了,自己吃去。我走了。”
媛湘踩着虚浮的脚步去给自己拿粥。她必须吃饱,有了力气才能快点康复不是吗?她若想早点离开这里,就必须乖顺一些。
接下来两天,媛湘只有偶尔能见到钟习禹。他或者身有要事,或者是避着她,媛湘倒落个轻松自在。她把行李收好,反正已经康复得差不多,她想自己应该可以踏上回家的路了。媛湘等着钟习禹回来就与他说要告辞一事。她在他的房间里慢吞吞得走着,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房子。绕过书桌,媛湘看到一踏踏的兵书,还有他写的一些笔记。
媛湘随手拿起来看看,他的字非常凌厉,一如他现在的性格。
门“吱呀”一声开了,钟习禹从外面进来,身上穿着劲装,更显得宽肩阔背,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目光滑过她收拾得齐整的包袱,“准备走了?”
“嗯。”媛湘说,“我已经康复了,待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早些离开吧。明天早上我就走。”
钟习禹没有说话,媛湘放下书,走到他面前。她还没有开口之前,他先问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找他。”
“如果找不到呢?”
媛湘望着他的眼睛,“不会找不到的。区别只在于找到的是生还是死。”
钟习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面不改色得说出这些话,是看开了吗?
媛湘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袖子与肩膀接缝的地方破了一个口子,“破了。脱下来我帮你缝吧。”
钟习禹顿了顿,背对她把衣服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穿,露出古铜色精壮的后背。媛湘连忙避开目光,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西秦服侍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对着他们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第43章 再,见(1)
媛湘吓了一跳,有种被捉奸的窘迫感。随即,她想起自己一身男装打扮,身份还是他“弟弟”,应该不会被人误会吧。
钟习禹则慢条斯理地穿上另一件衣服,侧头看着那个异服女子:“你怎么跑来了?”
她飞扑到钟习禹身边,拉着他的手晃道:“驸马,她是谁?”
那一声“驸马”,媛湘听得清清楚楚。几乎在瞬间她就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娶了天之骄女,少奋斗了好些年,才能在两三年内坐上将军的位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听到钟习禹说:“远房亲戚,有事儿特意来军营找我的。”
“你们在干什么?”若娜的语气不悦,望着媛湘的眼神充满攻击性。
“衣服破了,”钟习禹将衣服递给媛湘,“补一补吧。”
媛湘接了过来,钟习禹便搂着若娜往外面走去,若娜瞪了媛湘两眼,气呼呼地出去了。
房间,瞬间地安静下来。
媛湘翻箱倒柜地找到针线盒,替钟习禹开始缝补衣裳。不论钟习禹用哪种手段走到今天的位置,媛湘都觉得无可厚非。这样才像是一个被锤炼的男子,能屈能伸,不管他靠的是不是那个名叫若娜的公主。他能向自己低头,便注定他能够有所作为。
媛湘将衣服细细地缝好,叠好放到床头。抬头看窗外,还不到中午,她决定就此离开。
若娜公主看起来不是好相与的人,久留此地恐怕多生枝节。
推门出去,见钟习禹与若娜正在前面不远处,钟习禹望着若娜的眼神充满温柔,伸手捏了捏若娜的耳垂,若娜便娇嗔着捶了他一下,扑到他怀中。
她的脸,刚好面对着媛湘的方向。她挑衅地挑了挑眉。
媛湘如若无睹,直到他们分开距离,媛湘才背着包袱走上前。钟习禹看到了她和她背着的包袱,大步向她走来:“现在就要走?”
“嗯。”媛湘说,“现在时间刚好,到山脚下的村子里借宿一宿,我明儿早上再翻山回去。”
钟习禹沉默了小会儿,便道:“你等一等。我让御宽送你。”
媛湘没有拒绝。不久后,御宽出现在她面前,媛湘微笑望着他:“好久不见。”
御宽神情冷淡地点点头算作招呼,而后牵来两匹马,“我记得你会骑马吧?”
“会。”媛湘说。
“既然杜夫人要走,我们就走吧。别浪费了时间。”
媛湘随即也上了马,目光停留在钟习禹脸上,“保重。”
他紧绷着下颚,点了点头。
媛湘和御宽道:“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