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本宫即将册封皇后, 是为圣上嫡妻,与圣上琴瑟和鸣,相伴百年。你却不顾宫禁, 深更半夜, 出现在本宫内殿……”
她刻意顿了一顿,声音再度甜腻起来, “你不就是想要,与本宫私.通吗?”
“私.通”二字一落,他整个人震了一震, 望着她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 看起来有些懵有些愣。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子,何曾露出过这般神情。
她却不以为然,目光看向他身后那纷纷扬扬的杏花树,“你如此穿戴,还站在那里,等我开窗一眼看见, 不就是蓄意勾引于我吗?”
她笑得冰冰凉凉。
乌发玉冠,形容整洁,今日穿的这身衣衫,袖口还绣着连绵杏花。
白雨渐浑身僵硬。
他的脸色煞白一片,明明知道,明日就是封后大典,她与另一个人的大婚,即将是另一个人的妻。
她会在这宫廷中,与天子,他的君主共度一生,他身为人臣,本该避嫌。可是他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他也不知道。
他原本进宫,是来寻全子衿要一些药材,可反应过来时,却已是月落中天,而面前宫殿的牌匾上,赫然写着碧梧宫三个大字。
思量许久,终是避过守卫进了内殿。
难道……他真的怀着那般不可见人的心思。
明明只是想要远远地瞧一眼,远远瞧一眼就好。
“大人容色甚佳,可为皇后入幕之宾,”
少女温柔含笑,那扫过他全身的戏谑目光却让他浑身僵硬,一瞬如坠冰窟。
可他面色不显半分,依旧是那清风朗月、霜雪般淡漠的模样。
“娘娘对微臣,恐怕有些误会,”
蓁蓁嗤笑一声。
“既然是本宫误会了,那大人请回吧。”她手指捏住窗扇,就要阖上。
“微臣有违宫规,愿意领罚。”男子忽然沉声道。
“大人是太行股肱之臣,谁敢责难于您呀?”
她动作顿住,故作惊讶地开口,“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唯您马首是瞻。姜远道反叛一事,大人手腕铁血,居功甚伟,本宫可不敢轻易责难大人,不然,御史台又要上折弹劾本宫骄横无礼,苛待忠良了。”
少女娇嗔,分外动人。
白雨渐淡淡垂眸,“娘娘何必拿话激臣。若是娘娘对臣心有不满,如何发落,臣都愿领受。”
“不满?”少女蹙眉。似乎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对他有所不满。
这些天来她想了许多。
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戳不到他的痛处,也怪没意思。
想到他在牢房中,只手握住那砍向她的剑刃,一手淋漓鲜血。
还有那含泪泛红的眼以及冲她诉说过去时,流露出的脆弱。
这些种种,证明他并不是无坚可摧,看似稳固的冰山已经有了裂痕。
他白雨渐啊,当真动了情,一个动了情的人,便有了软肋。
现在还需留着他牵制广宁侯,不能杀,但权柄绝不可始终握在他一人手中。
说来也得感谢姚玉书给了她后位。皇后与贵妃到底不同,前者与皇帝并肩,是为国母。
历朝历代亦有皇后参政,倒是比贵妃的名头来得正当,但是只有皇后之位是不够的。
还需要一位储君。
情爱能够蒙蔽人的心智,但白雨渐,她不敢笃定。
如他那般心性手段,一般的女儿情态难以控制于他。他清醒极快,自制力极强,很快就能抽身而去。
之前拿到丹书玉令,她后来反复回想,乃是她趁他心性最不稳,最挣扎最痛苦时,才成的事。
若能故技重施……
“白雨渐,你不就是想要亲近本宫吗?本宫成全你。”
她娇柔的声音划破幽凉夜色,他的脊背霎时间绷得笔直,抬眼冲她直愣愣地看去。
“本宫给你一个,贴身侍奉本宫的机会。”
她说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觉得这话听在旁人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不过,一切都得听本宫的安排。”
“本宫如有需要,会向你的丞相府递去信物,收到信物,你可于那夜至芳华宫内,面见本宫。”
片刻后,她话音一转,略带威胁,“没有信物,你若私自出入宫禁,便是罪同谋逆,按律当诛。”
白雨渐垂下眼睑。他的指骨在雪白的衣袖下捏得死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方才压抑着怒气说道。
“娘娘说笑了。”
“皇后娘娘金尊玉贵,微臣不敢高攀。”他顿了顿,“擅闯宫禁,是臣之过,臣这便去慎刑司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