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
传授她这一身医术之人。
帐子中,虞氏气若游丝,“先帝欠明家的太多了,早就还不清了,皇帝,你要善待明氏后人。丞相的事哀家都听闻了,此人可堪大用,玉书,重用此人,不要再如从前一般任性了。哀家相信你会做的比你兄长,比你父皇还要好……”
虞氏的手似乎要抬起抚摸儿子的鬓发,可抬到一半又无力垂下。姚玉书满面湿漉,将她的手拿起,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像小时候那般眷恋地紧贴着。
他到底只有弱冠之年,还未经历过丧母之痛,光是一思及便是心痛难忍,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他太优柔寡断。
“你这孩子……”虞氏万分不舍,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娘,儿子知道错了。”他从来没有恨过她,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一直受到旁人的摆布,连自己的生母都护不住。
全子衿在说完那番话后便起身赶往丞相府,蓁蓁则是缓步靠近床榻,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虞氏的注视。
或许是某种心灵的感应,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母后,您……还有何未了的心愿么?”蓁蓁轻声问道。
“哀家……想见一个人。”
她胸膛起伏着,看向皇帝,眼眸轻轻地闭上,“罢了,不必见了。”
姚玉书却握住她的手,哑声道,“去传召。去传掌印大人,即刻进宫觐见!”
他的额角青筋隐隐,可那握着虞氏的手却不曾松开半分。
不论何种境遇,不论后来陌生成任何模样,他永远记得她是他的娘亲。
虞氏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反握皇帝的手,可到底是没了力气,“哀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小时候害怕打雷,总要哀家陪你睡。但你那时候是储君,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哀家不能同你亲近。只好趁你熟睡了的时候,悄悄去看你一眼,给你唱一曲摇篮曲。哀家的玉书啊,不知不觉,长得这么大了。”
“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有皇后陪着你,哀家放心。”
她绝口不提俪韦之事。
蓁蓁心口发酸,忍不住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后。”
有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跪在了帝后面前,浑身震颤不止。
蓁蓁看出端倪,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与那人走到偏僻处。
那人汗出如浆,却不敢抬袖去擦,连声音都是发抖的,“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掌印大人的府邸被丞相带兵包围了,怕是、怕是要出大事!”
白雨渐……
“皇上您且陪伴母后。”蓁蓁行礼,姚玉书看她一眼,道,“慢着。”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眼神接触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蓁蓁面色一凝,她一句话不说便走了出去,“给本宫准备马车!”
明月高悬,俪韦府外重兵把守,火光冲天,水泄不通。
看清为首的那玄衣将领,那熟悉的面孔,蓁蓁立刻掀起帘子走下马车,顾不得仪态,大步往前。
“皇后娘娘。”瞿越明显一惊,拱手行礼。
蓁蓁冷笑一声,“这般架势,丞相这是要造反不成!”她环视一周,“没有皇上圣旨,深夜私自调兵围剿朝廷重臣,他白雨渐还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雨渐竟然在这个时候对俪韦动手,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严厉,“让开!”
瞿越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蓁蓁猛地往前一扑,他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却叫她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让本宫进去!”
少女凤袍华贵,长剑指着瞿越。
瞿越脸色发白,却是一动不动,“皇后娘娘,属下不能从命。”
蓁蓁蓦地笑了,“天子之令也无法让你们屈服吗?”
她扔掉佩剑,将那龙形玉佩举到眼前,见此玉佩如见圣上亲临,瞿越与众位兵士脸色一变,立刻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蓁蓁不看他们一眼,快速往府中走去。俪府的所有人都被士兵控制着,见到她纷纷跪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震天。
少女的衣袍上绣着金凤,袖袍翻飞间那凤凰振翅欲飞,华美无比,眉眼却是沉冷一片。她脚步不停,侧头问身旁之人,“丞相在何处?”
“书房。”
俪韦的书房在府中西南角,她脚下不停,头一次感受到何为心急如焚。
那个女人没有养育过她一天。
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从来没有陪伴在她身边。可是,还是想要满足那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也许这一生她真的没有办法去恨谁,憎恨的心情带给她的从来不是解脱,而是越来越多的痛苦。
对待虞氏,她没有办法将她当成自己的生身母亲,而是将虞氏看作是姚玉书的母亲,一个陌生的,待她还算不错的女人,一个可怜的女人。
来到俪韦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