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中,那人将巾帕从她手腕揭开,起身低声道:
“微臣给娘娘开几服食补的方子。”
陌生的清润嗓音,像是山石流过清泉,听得人身心舒畅。
“金太医对食补也有研究?”她笑道。
她忽而起身,将一张纸递了过去,“本宫近来按着古书,研究了一种安神的法子,不知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金太医恭敬接过,低头看着那药方,一目十行,神色微微凝滞。
“如何?”
“娘娘可有按照此方,服用药物?”
她点了点头。
他垂下了眸,长睫翕动,“此方含有忘忧草,不可多服,”他嗓音有些发沉,“若是用得多了,轻则神智混沌,时有遗忘,重则神智失常,记忆全无。”
“这般严重?”
她颇有些惊讶,慢慢坐直了身子,“幸好本宫只是用了少许。”
“本宫对这效用只是有所猜测,却不知会这般严重,多谢你提醒。”
“微臣分内之事。”
“金太医看上去年纪轻轻,似乎医术甚高,连这样的旁门左道都能一眼看出。只怕全太医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蓁蓁摇头道,“本宫粗通医术,但到底学艺不精。”
她手支着下颌,“这方子试了……”
不知想到什么,话音一转,只道,“不瞒大人,本宫研制了两年,都没有成功。”
“娘娘为何对……这般执着?”
金太医似乎有些不解。
“忘忧忘忧,自然是为忘记一切烦忧了。”她抬起袖子,拂过膝盖,“金太医若是闲暇无事,便将方子拿去,为本宫好生改良一番,若能成功,本宫重重有赏。”
金太医却无言。
“怎么,你不情愿?”
“为娘娘办事,微臣自是愿意,”他总算是拱手作礼,但看上去颇为勉强。
“退下吧。”
“怎么,金太医还有何事?”
他长腿一迈,忽然走向那扇窗户,伸手推了开来,这才低声道,“娘娘心情郁结,这门窗不宜终日紧闭,应当适当开窗透气,于娘娘的身子大有好处。”
“本宫知道了。”
她翻过一页书,淡淡地道。
那人静了许久,敛下眉来。
“微臣告退。”
想不到,金太医倒是十分神速。
不过几日的功夫,他便献上了一枚忘忧丹,奶白色的丹药放置在锦盒之中,散发着清冽的药香,还有淡淡鱼腥味。
“古书上说,忘忧丹通体洁白,色泽如玉,且闻起来,有微微的鱼腥气。”
千真万确,是按照那方子,制作出来的忘忧丹无疑。
可她研制了两年,都没有成功。
她拈起那枚丹药,脸色颇有些奇异。
“你几岁学医?竟有如此奇才。”
只怕是白雨渐,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那人的目光却落在地上,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
他轻声道:
“微臣八岁学医,至今已逾十年……”
这人的性子,似乎有些拘谨。
“说罢,想要什么赏赐。”她笑吟吟地走来,他好似惊弓之鸟,微微往后一退。却是撞到身后桌案,宽大的袖子拂落了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竟是那装了茶水的盏子。
“微臣死罪。”他连忙跪伏于地。
蓁蓁皱眉,却是不再往前走。
茶水蜿蜒流淌,她蓦地反应过来,她还没穿鞋呢。
她随意惯了,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娘娘!”玄香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进来,却被她摆手示意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