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白雨渐左看看,右看看,才意识到是在喊他。
他皱着眉,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男子容貌清俊,却笑得一脸憨厚,目光散发着善意。
“你在唤我?”白雨渐嗓音清寒。
全子衿点头。
他从白仲祺送来的信里,得知了师兄的情况。
被蛊毒折磨后,师兄的样貌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不过气质变了一些,从前那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变作了温和与懵懂。
好似那厚重的冰层被敲开后,窥见里面流动的潺潺春水。
但那不喜与人接触的毛病,还是没改。
不过,若是师兄未曾经历过那场变故,这会是他真正的模样吧!
全子衿一直觉得,师兄是个温情之人。
以前在师门时,白雨渐行自残自伤之举,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对旁的生命,却十分爱怜。
小时候全子衿调皮,从树上掏出几个鸟蛋,后来还是师兄将它们全都送回了巢穴里去。
那天刚下过暴雨,树干上滑溜溜的,要不是底下有灌木作为缓冲,师兄怕早就摔死了。
为此,白仲祺将全子衿狠狠地用板子揍了一顿。
白雨渐特地给师弟送来伤药,他安慰全子衿的话,全子衿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以后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以后我若想死,必定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寻一个万全的办法。至少不会连累你。”
看着少年漆黑的眼眸,全子衿都沉默了。
敢情他是在玩命啊……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他这个看上去冷心冷情的师兄,有心病。
且那心病,随时都会夺去他的性命。
只是医者难自医,即便白雨渐将来成了多么厉害的医者,都始终治不好这块心病。
与之同门多年、感情深厚的全子衿,比任何人都希望,师兄能够活着。好好地活着。
为了款待久别重逢的师兄,全子衿去买了一只烧鹅,两坛好酒。
领着白雨渐进了家门,一个女人正好挺着个肚子出来,看到夫君,她眼睛一亮。
正挪动着身子迎上去,目光忽然定在夫君身后,那道颀长的身影。
她难以相信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蓦地湿了眼眶。
“师……师兄?!”
全子衿好笑道,“娘子,你这么激动,为夫可是会伤心的。”
他们的师妹扶着腰笑骂道,“去去去,赶紧做饭去,别打扰我跟师兄叙旧。”
全子衿有些醋意地摸了摸鼻子,就知道自家娘子,从来都是见了大师兄,就忘了他这个正牌夫君!
听闻白雨渐想要入宫,全子衿惊讶万分,“入宫?师兄,你可终于想通了。不是我说,你这一身医术,当年就该进太医院,混什么官场啊,真是白白浪费了!正好,我手下有个太医,他家里出了些事,回乡去了,你便暂时扮作他,进去历练历练。”
全子衿心里那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当初同门时,他是师弟,白雨渐处处压他一头。
如今他做了这院正,师兄倒是要进宫了,成了他的手下,这还不得好好逞一逞官威?
想到这他都要笑出声了。
却被媳妇儿拧着耳朵,逮到一边,急吼吼地一顿训斥,“你要是敢为难师兄,老娘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娘子,不敢不敢。”
全子衿连连求饶。
白雨渐呡了一口茶,听着他们夫妇自以为压得极低,却透过屏风传来的嬉笑怒骂,唇边忍不住划出淡淡的弧度。
这世上红尘,人间烟火,原来……还是有教人留恋之处。
金昀样貌平平。身量却与白雨渐相似,是以要扮作他并不难。
可等师兄扮好走出来,全子衿就知道,熟人要认出白雨渐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那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一下子就让原本平凡的面容,变得尤其生动。
好在宫中多有贵人走动。
太医名为官职,亦是为皇家服务,时常低眉敛目,应当少有人能注意到他面容的异样。
……
太医院,与后宫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