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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2 / 2)

“高不高兴有何区别呢?朕说过,朕一生不曾知晓情是什么滋味,因为没有情,世间的一切便也变的无比简单起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因此,朕在位三十多年也算是一个明君,并未曾辱没南朝的各位先祖。”楚煜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只是我不知这个动作是不是也如他的笑一样,只是做习惯了,其中并未掺杂一丁点的感情在里面。

“您并不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人,我想您也并不在乎南朝的百姓是如何评价您的,您既无情,自然也没有对黎民百姓的怜悯之情,您有的,也只不过是走不出的童年阴影罢了。”我有些放肆的说道,不知这样能不能惹怒楚煜。

沉默,无论是我还是楚煜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此刻便觉得周身无比的寒冷,雪消融时带走了仅存不多的温暖气息,使得本就寒冷的季节愈发的冷意刺骨。就在我冷的牙齿都想要发抖时,楚煜终于幽幽叹出了一口气说道:“见到你,朕很高兴,那孩子比朕幸运,朕不知情,不懂情,那孩子起初也未必懂,大抵是遇到你的缘故,懂得一种情之后,其他的情慢慢也就无师自通起来,不然,婉儿便是杀了燕飞,那孩子也不见得会出现。

朕这一生不知算不算是虚度,或者说朕一出生便注定了此生都将是一个悲剧,没有喜欢和不喜欢,没有愤怒与生气,真如你所说,朕虽活着却又没有活着的感觉,好在,朕的悲剧没有向下继续延续,好在,那孩子遇到了你。”

楚煜说着这话便开始慢慢的走远,望着那背影我总觉得还有些话想说,遂大声道:“陛下···”

“···还是叫父皇吧!”楚煜步伐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转身。

我咬了咬下唇,叫道:“父皇···”

“嗯,你且放心的回去吧,南朝已自庆州边界退兵,朕也已颁下旨意,无论大祈能不能平定这次的叛乱,只要外敌不企图攻占南朝的疆土,南朝将永不发兵,若大祈能平定叛乱,南朝将与大祈,永世交好。”

“父皇···”

“去吧,去吧。”

这一生中我见过次数最少,记忆最深的人便是楚煜,我嘴里一直念叨无情不似多情苦,可每每想到楚煜,我便觉得,人之至苦,便是无情,人之至悲,便是不懂情。

离开时,我再次回到凤藻宫见了一次南宫皇后,似乎多年的心结已解,现下的她看上去状态很好,便是咳嗽都轻了很多,有人说,人的心灵其实有两面,魔鬼与天使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现在的南宫皇后已经成功杀死了自己心中的魔鬼,她再也不用被愤恨与愧疚来回的拉锯折磨着了。转身离开,隔着几层珠帘时我又回身看了一眼南宫皇后,只见她望着窗外喃喃道:“有阳光真好···”

第三百二十三章 红颜伤,百花创

回到睿亲王府时,除了王府的守卫人员,之前所有的禁军已全部撤走,王府所在的街道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这些人走的就如同他们不曾来过一般,丝毫的痕迹也未留下。

屏退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文弈文祀,我顺着下人们将雪打扫干净后露出来的一条小路上,事情似乎都出乎我意料的顺利,就这么丝毫干戈不动的便解决了之前无比棘手的问题,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事情结束了结束了,却没有那么圆满,可即便是我自己也不知我所指的圆满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停在一处之前开的极好的花圃前,七月,本该是葵倾赤,玉簪搔头,紫薇浸月,木槿朝荣,蓼花红,菱花乃实的季节,这般突变的天气连凋零的机会都没有给这些花儿,便这么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雪停之后便会消融成雪水,结成了病,眼前这些花在开的极美之时便被这么封存起来,不知是幸或不幸?

“夫人?这么大冷天的,您在这发什么呆?”转身便看到小桃一路向我小跑而来,身上桃花粉的锦裙在以雪做背景的空间中分外抢眼。

我将双手操进袖中,浅笑道:“既然知道冷,怎么还跑出来了?”

小桃在我面前气喘嘘嘘的站定,自袖袋中掏出一个暖手炉递到我面前:“奴婢见文祀跟文弈都已经回去了,却不见夫人回去,想着夫人虽有内力护体,可毕竟却不必未受伤之前,就抱着暖炉出来找夫人了。”

我点着头接过了那暖手炉,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温暖,我身边素来不乏伺候的人,可聪慧如月奴,机灵如杨云落,却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而留在我身边的,小桃起初或许也不是,可现在我却俨然占据了她心中大部分的位置。

伸手理了理小桃因为奔跑,鬓角上落下来的碎发,声音也不自然的放柔道:“再过不久,我和月尘便要起身回大祈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小桃明艳的笑容僵了一下,垂首道:“奴婢是夫人的人,自当是要跟在夫人身边才是。”

“你虽跟在我身边时日不长,我却也算是了解你的了,当初虽是尹玉泽将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我却也从未将你看做是低我一等的下人,你的心思我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是,有些话我却是不得不说的。”我叹出一口气,拉着小桃沿着这条开满了被冰封住的花儿的小路缓缓走着。

小桃双手握住我的一只手,低声道:“小桃知晓夫人并未将小桃当做下人看待,夫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小桃会好好听着的。”

我鼻子里嗯了一声:“你看这些花儿开的多美,女子也如花,盛开时自然是艳丽一时,可花期能有多久呢?不过是转眼便凋零,被新开的花儿所取代。若是不幸,在盛放时节遇到眼下这般雪虐风饕,岂不一生都要耽搁了?”

小桃停下了脚步,抬首不安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小桃自知卑微,不敢企图更多,只求···只求。”

“我知道你所求为何,只是他终是不同于尹玉泽的,尹玉泽虽心不在你,却终究是有心有情,他既知情便会懂情,只要懂情,即便是情不在你身上,却也是能明白你的心,可是楚燕飞,他并不是一个懂情之人,怀中揣着一颗石头的话你或许还是能捂热的,虽然会苦一些,可若是揣在怀中的是块冰,他便是融化了也只会要你寒心彻骨,你懂吗?”我有些忧愁的望着小桃的双眸,带着三分劝解七分悲悯。

在我看来小桃素来是极为聪明的,有些话即便我不说透她自己也能悟出来的,何况眼下我这话说的已经如此通透,她又如何会不懂不明白呢?只是我心中更清楚,有些事情却也不是懂了明白了便能悬崖勒马的,尤其是情之一字。

小桃一双含情俏目中隐隐现出些水意,拉着我的手哽咽道:“小桃明白,夫人这番话着实是为小桃考虑的,小桃都明白,只是,小桃也做不了自己的心的主。小桃生来便是要做巫族的巫女的,儿时除了嬷嬷逼迫着研习各种巫术再无其他,没有玩伴,更没有人关心过小桃。有时候小桃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袁王殿下是第一个待小桃与他人不同的人,为了不惹殿下厌烦,小桃世事都会听从殿下的安排,只为他能对待小桃一直不同于别人。

夫人是第二个,小桃从夫人身上看懂了很多,明白了很多,在殿下身边时小桃觉得自己活着,在夫人身边小桃觉得自己很快乐,可在王爷身边小桃觉得活的很快乐,虽然有时王爷甚至不会多看小桃一眼。夫人说的这些小桃也都懂,可是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只有快乐呢?若是一定要时时用心痛来提醒自己活的很快乐的话,小桃也是乐意的,夫人,小桃不怕。”

时时心痛才能提醒自己活的很快乐?这和曾经的我何曾相似?小桃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样的份上,我虽心中还有些不赞同的意思,可我自己也知道这个主意定然是要她自己来拿的,感情的事上,我终究是个外人。

月尘的危机没有了,楚燕飞自然也就安全无虞了,相比下来南朝要比大祈来的安稳的多了,楚燕飞也就没有跟我们走的理由了。离开前,我亲自将小桃托付给了楚燕飞,只是说小桃武功不高,身份又有些特殊,大祈现在时局动荡,将她带在身边不免会添些麻烦。我虽是这么说的,可楚燕飞那般通透的性子又怎么会没有看透小桃的心思,好在他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也点头应允了。

和来时一样,走时还是坐的那艘画舫,我也从新换回了女子的装扮,自然也没有忘记将冷梅的坟迁回大祈,这不过这些事是月尘打点的,细节上并未与我商讨。

越向北行天气愈发温暖起来,一路上衣衫也从冬日里的棉衣换成了春秋时节的夹袄,将至大祈边界时我和月尘都已又换成了夏日里的薄衫。船舱中,月尘手中握着一卷古书残本在细细品读,我侧躺在月尘怀中,许是夏日里人容易困乏一些,现下的我困的有些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睡足了的我才睁开眼,月尘还在看那一卷在我看来残破不堪的古书,我伸手便抢了下来,放置在一旁的小矮几上,懒洋洋的问道:“难不成那卷破书比我还有吸引力?”

月尘调整了一下我窝在他怀中的姿势,笑道:“太阳快下山了,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我眯缝着眼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月尘捏了捏眉心,将身子靠在矮榻的背靠上道:“你问。”

我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南宫皇后说的海上漂是不是就是你得到三生石石心的南海之巅九仙山?”

其实我本意是想要问月尘那一天他都和楚煜说了些什么的,可是话到了嘴边绕了一圈却又没有问出口,我想月尘之所以没有告诉我自然也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的。谁没有秘密呢?夫妻之道,有时并不需要那么透明,隔着一层薄纱有时远比什么都没有来的更好。

八月中旬,我和月尘总算是回到了庆州,一切都如楚煜所言,南朝已自庆州退兵,苏国内乱尚未平息,现在南朝退兵对苏国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苏行云身边虽有一个莫邪,奈何所谓孤掌难鸣,苏国并无很出色的言官,这几年一味的征战本就不够富强的苏国现下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在几场算不得大规模的战事之后,苏行云先是由庆州退兵至鹤城,接着便又由鹤城退守米州,而在大祈军队驻守鹤城之后,就在九哥磨拳霍霍打算再度挥兵西征时,却被我制止了。

相对于还是算安定的鹤城,米州可谓一个棘手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太多的难民,而战败的苏行云现在手下的残兵败将丝毫不亚于土匪流寇,现在即便是攻下了对大祈也是了无益处,还要花费极大的精力与金钱去安置那些难民,如此一来,还是不攻为好,苏国的麻烦就交给苏行云去处理吧!冉笙似乎倒很乐于统领那些难民组成的起义军,和苏行云的军队玩起了游击战,搅的苏行云也算是疲于应对。

庆州战事平息下来时,已经是十月的事了,我抬首望着天上的骄阳,毒辣程度丝毫不亚于三伏天,往常这时候天气已经冷下来了。感觉眼前一阵一阵白光闪过,身子也不自觉的便向后倒去,可我心中却丝毫的担心都没有,那道温柔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我,那双手臂也会稳稳的接住我。

果然,在我身子堪堪倒下时,感觉一阵轻微的风伴着淡淡龙涎香气味袭来,然后身子便落入了月尘怀中。在眩晕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才再度睁开眼,苦着脸道:“我有点···想吐···”

第三百二十四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月奴早在我刚刚自临安回来之时便已经身在庆州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的看着月奴在我面前忙忙碌碌的一整天,看着月奴那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子后面的嘴巴我全身打了一个哆嗦。

觉得有些口渴,我自铺着厚厚一层蚕丝软垫的榻上爬起身来,打算穿好鞋子去倒点水喝,谁知道我这里脚还没有着地,月奴就如临大敌一般一股风似的刮到我面前:“夫人要什么月奴帮您拿,您好好休息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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