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
“疼……”
“刚刚怎么不喊疼。”
“刚刚没你嘛。”
裴泽弼抬起右手,左手偷偷向后绕环住了叶一柏的腰。
叶一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其实隔着厚厚的铅衣,叶一柏根本感受不到裴泽弼那只放在他腰后的手,但是就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两辈子只谈过一场恋爱的叶医生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裴泽弼看到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的叶一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拳头大小,“不骗你,真疼。”
叶一柏发现,自从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后,裴泽弼的谨慎、内敛、小心翼翼就不见了,他就像终于靠近猎物后伸出爪子的猎豹,全身上下散发着充满侵略感的攻击性。
叶一柏对于这种变化十分不适应,他后退了两步,轻声道:“进来拍片,这里辐射重,呆久了不好。”
裴泽弼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他十分配合地举起左手,表示自己听话。
绷着脸将裴泽弼的手臂在机器上放好,随即快速走到机器后面,x光出片虽然慢,但是作为医生,叶一柏透过仪器就能看到裴泽弼右手臂的损伤程度。
裴泽弼运气不错,这么大的子弹头居然只是轻微骨裂,叶一柏轻轻舒了口气,抬头正要说话,忽然,设备室顶上的灯闪了闪,而x光机也一下子停止了工作。
接触不良吗?
叶一柏从机器后走出来,正想去检查插头,然而他刚走了两步,房间里却一下子暗了下来。
因为x光机运行起来有辐射的原因,设备室是全封闭的,连窗也没有,两人无法透过窗借光。
房间里黑漆漆的,叶一柏有些不安地直起身来,“裴泽弼。”
“我在。”
裴泽弼在灯暗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站起身来,从裤兜里拿出了打火机,但听到叶一柏略带焦急的声音,黑暗中裴泽弼的打火机在手中转了两转,又被放回了裤兜里。
裴泽弼是接受过夜间行军训练的,他凭借记忆很快绕过机器走到了叶一柏身边。
“别怕,我在。”
黑暗中,他伸出手去。
然而同一时间,听到裴泽弼声音的叶一柏也动了起来,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步,两人瞬间撞到了一起。
被撞到伤口处的裴泽弼闷哼了一声。
“是不是撞到你伤口了?撞得厉不厉害?”叶一柏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焦急,平时撞到还好,这时候他可是穿着铅衣呢,正面撞到伤口的力道可不会轻。
“疼。”裴泽弼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下头来,两人本就离得很近了,这一低头,叶一柏几乎可以感受到裴泽弼鼻腔里呼出来的热气。
“真的疼,帮我吹吹好不好。”裴泽弼说着右手慢慢抬起,放到了叶一柏的肩膀上。
叶一柏能感觉到这是裴泽弼受伤的右手,他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生怕再动一下,对患肢造成二次伤害。
“你……你这样,我吹不到。”黑暗中的叶一柏面上绷得紧紧的,几乎没有一丝表情,但是浑身竖立起来的汗毛和声带中几不可闻的颤抖都在说明这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你抬头就能吹到。”
叶一柏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心脏快速跳动着,他第一反应是想要后退,但是先是扑面而来的热气,然后是唇瓣上传来的温润感,大脑一瞬间仿佛一下子被清空,只剩下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肽、苯基乙胺和荷尔蒙疯狂分泌,如同烟花般在脑海里依次炸裂开来。
啃咬、交缠、厚重的铅衣阻隔了两个人的身体,而柔软的嘴唇却紧紧交缠在一起不肯分开。
叶一柏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鼻腔里充斥着裴泽弼呼出的二氧化碳,他想张口多呼吸点新鲜空气,但嘴巴一张,新鲜空气没呼到,自己的舌头和口腔都似乎成了别人的。
两个人的心跳都跳得飞快,血液几乎就要从脉搏里迸发出来。
“停电了!”
“停电了!有发电机吗?”
细小的声音从设备室门口传来,叶一柏猛地一惊,停电?不是设备室线路短路,而是停电!
理智一下子回笼,他左手抬起,一把抓在裴大处长的伤口处。
裴泽弼吃痛地“嘶”了一声,还没等他说话,叶一柏就已经把他重重推开,摸索着快步向门口走去。
裴大处长腰撞在x光机上,脸一下子变得青白。
“停电而已,怎么了吗?有蜡烛油灯,日子不是照过。”
民国这时候,上海虽然已经实现全市供电,但是由于电费高,很多老百姓到了晚上还是会选择用油灯照明,对很多人来说,停不停电跟他们关系不大。
“外科还有好几个重症病人需要呼吸支持,铁肺没电就会自动停止,没有立刻给予人工给氧,他们会死的!”
叶医生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前走去,黑暗中他好像撞到了什么,闷哼一声,但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止。
裴泽弼的面容也严肃起来,他左手快速摸索着口袋,但是因为穿着铅衣,动作不是那么灵便,还是耽误了几秒钟。
“你别动,我有打火机。”
然而叶医生丝毫没有理会裴泽弼的话,他用手摸索着,没等裴泽弼把打火机掏出来就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开门,随后飞快向二楼跑去。
他跑到楼梯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理查和凯瑟琳。
“你们还在?”
“幸好凯瑟琳在外面跟我吵了一架,我们还没走远。”理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