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弼见好就收,见再闹叶医生恐怕真要生气了,便咳了一声,换了个正儿八经的冷肃表情,随即走到热水房灌了热水。
灌完热水,两人往回走,走到楼梯口,叶一柏停下了脚步,“我回宿舍休息了,明天见。”
裴泽弼眨了眨眼,非常利索地说了一声,“好。”
叶一柏没想到裴泽弼应得这么利索,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但看到裴泽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心底竟隐隐有一丝失落感产生?
回到宿舍,先是快速冲了一个澡,换上张素娥帮他买的睡衣,纯天然全棉质地,白色的褂子和长裤,样式颇有古风,宽宽松松加上,前头是复杂的盘扣,盘扣的质地软,极不好扣,因此叶一柏从不解开底下的扣子,每每都是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然后套头进去。
因着这软扣子扣起来实在麻烦,有时候晚上急症病人来的,一时半会都解不开,久而久之,叶一柏上面两颗扣子就直接不扣了,虽说有些松垮,但穿得着实舒服。
将头发擦得半干,叶一柏在窗边坐下,拿起写到一半的稿纸继续写了起来,这是他写了一半的关于“磺胺”的论文,医学要进步,人类平均寿命要增强离不开磺胺、抗生素这些抗菌药。
从人类诞生以来,人体和细菌的战争就一直在持续,在磺胺、抗生素这类抗菌药诞生之前,人类一直处于这场战争的下风,1935年民国平均寿命不超过35岁,而磺胺、抗生素这类抗菌药的诞生,直接把全球人均寿命增加了十年不止,后面随着各种抗生素被发现,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平均寿命直接翻了一番。
有史可寻的,人类上一次寿命翻番花了整整三千年,而自从磺胺、抗生素一类抗菌药诞生,不到一百年人类寿命就又翻了一番,由此可见抗菌药在人类发展史上的重大作用。
叶一柏在鼠疫发生之前,一直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将磺胺的作用提前公诸于世,毕竟按照历史,磺胺的作用在两年后就应该会被公诸于世,其发现者还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
如果说手术术式之类的只涉及技艺,医学界里手术术式天天在更新,今天你找到一个小技巧,后天他又改良了手术术式,撇去医学对人类的特殊意义不谈,其本身就跟奥运赛场上滑雪、跳水比赛中发明一个新动作的意义差不多,都属于技艺范畴。
但药物的发现这就涉及到科研成果了,在鼠疫发生前,以叶一柏的想法并不打算提前将磺胺的作用公诸于世,毕竟区区两年,无论在医学史上还是在人类发展历史上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鼠疫的发生,吴洪浪的离开让叶一柏改变了想法,区区两年,或许在医学史和人类发展历史上确实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两年里,可能因为他小小的心理洁癖,有无数人会因此丧失最后的求生机会。
就好比后世那个故事,海滩边的小孩,被冲上海滩的鱼虾,在别人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对那些鱼虾来说,就是生死一线,就是唯一生机。
不仅是磺胺的作用,还有磺胺的制备,怎样用最廉价的材料制备出磺胺,还有磺胺嘧啶之类的多种磺胺类药物,洋洋洒洒已经写了好几页。
叶一柏打算写一份华文的一份英文的,分别发给国内和国际的医学期刊,不署名。
“砰砰砰”刚坐下写了不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叶一柏下意识地神经紧绷起来,他快速起身,打开门。
不是乔娜,是裴泽弼?
“你不用陪床吗?”叶一柏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稍稍侧身,让开了位置让人进来。
裴泽弼有些惊讶地看着叶一柏此时的打扮,不过他只是惊讶了一会,随即轻笑出声来,“睡衣?是我穿过的那件。”
当初舞狮后,裴泽弼在叶一柏这儿休息,因为天气太热,衣服被汗水打湿,他暂借了叶一柏的衣服,第三天才送回来,看样式好像差不多。
“不是。”叶一柏想都不想就答道。
“哦。”裴泽弼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在叶一柏的床上坐定,“老爷子说看着我心烦,让我滚,他那有瞿哥陪着,不会有问题。”这算是回答了叶一柏刚刚问他为什么不用陪床的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冲完澡,却觉得背后好似又开始出汗了,“那你不快点回去休息吗?”
裴泽弼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一柏,“我这不是回来休息了,男朋友。”
房间里十分安静,书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刚从浴室里带出来的皂角香,裴泽弼站起身来走到宿舍门前,将门反锁了起来。
“咔嚓”门锁的声音不大,却好似重重敲在叶一柏的心上。
从确立关系开始,叶一柏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是两人工作性质特殊,每见一次面都显得匆匆忙忙,好像与时间赛跑,所以除了那两个吻,两人之间几乎是柏拉图似的精神恋爱。
裴泽弼走到叶一柏身后,将人环抱在怀里,宽松的睡意就被裴泽弼的手臂轻轻一压,就立刻贴在了主人身上,就像一个大的奶油蛋糕,用手轻轻一压,奶油就会毫不费力地被挤开,露出松软的蛋糕胚。
“舅公对你印象很好,他说,如果我带回去一个乱七八糟的人,他直接拿枪崩了他,再废了我,我问他有什么标准,他说至少得叶医生这样的。”
叶一柏的睡衣最上面两粒扣子没有扣起来,裴泽弼居高临下,白色睡衣里面的美好风景几乎一览无遗,“腰真细。”他咬了咬叶一柏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第187章
“裴泽弼!”
叶一柏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红晕一直从脸蔓延到脖子,甚至隐隐有向脖子下面蔓延的趋势。
体内的荷尔蒙、多巴胺迅速分泌,像开了闸似的水库水,迅速席卷全身,叶一柏的头发刚刚才擦到半干,还有潮意的头发和枕头想接触,一种又湿又潮的凉意和一阵阵涌起来的热意纠缠在一起,让叶一柏的脑子几乎成了浆糊。
口唇交缠,在空中拉出一根银丝来,“我明天有手术,而且晚上可能有急症病人。”叶一柏借着喘气的功夫急忙开口道。
“知道了。”裴泽弼喑哑着喉咙,几乎说完话又低头咬住了那张张合合的嘴,八月中下旬,天气炎热,哪怕到了晚上,还是稍稍运动就会有汗珠冒出来。
叶一柏的睡衣已褪了大半,松松垮垮挂在腰上,裴泽弼的衬衫也早已落在了地上,两个人都出了不少汗,皂角香、消毒水的味道和汗液的酸涩味混杂在一起。
顶上老式电风扇咔吱咔吱转着,遮盖了床摇动的声音。
“行了,不能做下去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叶一柏侧头,“我明天上午连续两台手术,第一台还是神经吻合手术,要站很久。”
裴泽弼伏在叶一柏身上粗粗地喘着气,“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裴大处长抬手想要重重砸一下床板,但到了叶一柏身侧却又轻轻落下,“我明天要看看你的排班,看看你哪天没手术。”说完,他赤脚从床上跳下去,快速走进了浴室。
叶一柏侧过身子轻轻地喘了两口气,缓缓穿上衣服,一粒一粒将盘扣扣起来,浴室里传来细密的水声,叶一柏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着。
两人其实没有做什么,只是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仅仅是简单的肌肤相接就能让两人激动非常。
浴室的水声停下,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裴泽弼拖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头发上还在“滴答滴答”滴着水,顺手从椅子背上拿过叶一柏曾经用过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有没有贴身的裤子,大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