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岚蹙起秀气的眉毛:“这可不好说, 您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惯了,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要是三天两头和臣妾要银两, 那些家业还抵不住呢。”
“那你说,以后朕要用银子该怎么办?”
孟岚理直气壮:“您得来臣妾这记账。”
“记账?”栾昇疑惑:“肯定得记账啊,就这么简单吗?”他还以为孟岚的小脑袋想了什么法子要嗟磨他呢,原来就是正常记个账啊。
“诶,并非如此。”孟岚严肃起来,正色道:“此记账非彼记账。举个例子,若是您平日需要的支出,那就正常走账,每隔一个月我都会按时批的。若是您突发奇想想赏大批功臣,或是哪里有灾情需要大笔支出,您就来告诉我,我从另外一笔银钱里走账。”
“好了,我明白了。岚儿,你还是别用敬称了吧,听起来扎耳朵。”尽管也很逗人喜欢就是了。
孟岚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偏偏要说朕,我不得配合你演着。”
咳咳,这不是想逗逗她吗。栾昇赶紧转了话头:“说起来,在西北都护府时,朕还答应了要赏一个侍从,不过同他说了,朕得和皇后娘娘商量了之后再赏。”
孟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是说,随手赏人这种事,以后也得我挨个过账吗?”那干脆累死她算了。
栾昇摇摇头:“自然不是,只是你初到后宫,需给宫人们立威立规矩,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这里的银子其实都是你在管,管起宫人来,也要方便许多。”
岚儿初来兴许不知,这皇宫里的一些油子,比狐狸精还精呢。
孟岚若有所思,点头应道:“我明白了,放心吧。”
既然栾昇给她出了主意递了由头,她自然更得抓紧在后宫中立下威来。
前朝的风言风语孟岚也有所耳闻,只有先震慑住了后宫里的小猫小狗,才能在以后,给她的霄鸾做更好的榜样。
也是凑巧,孟岚正打算清清后宫里的小鬼,看看是谁嘴巴那么不严实,轻易就将自己和霄鸾的身份透了出去,第二日便有不长眼的宫人往自己眼前来了。
先皇在时,曾信任敬事房总管太监余海龙,后先皇被奸人所害,余海龙虽说并未对贼子卑躬屈膝求得恩宠,可也是明哲保身,保全自己,丝毫没有为先皇报仇的心思。
念着他无功却也无过,栾昇正国本后,仍旧把他打发到了敬事房做他的总管太监,权当养着个闲人。
余海龙初时也是喜出望外,感念新帝恩德的,可日子久了他发现不对了,新帝好像是把他冷落了。
无论是先皇还是那奸贼,后宫中都是花花粉粉,佳丽成群。作为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余海龙这么多年不知收了多少宫妃的贿赂银子,吃了个盆满钵溢。他满心以为,自己在新帝这里做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也会照旧过着那油水丰厚的日子,还能看着各位宫妃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好不快活!
谁知皇上他年轻力壮,瞧着也龙精虎猛的,竟然空置了后宫啊!
空置后宫就没有妃嫔,没有妃嫔,谁来孝敬他这个敬事房总管太监,每月那些月俸银子,哪里够用啊!
余海龙这下可着了急,他特意使了银两去太医院询问,看看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太医院如今被曾家把持,曾家那个黄毛丫头曾渺毓是皇上心腹,把整个太医院管得密不透风,他怎么也没探听出来。
听说皇上娶妻有子时,余海龙还挺高兴,这说明皇上没啥毛病啊,可这没啥毛病的人,为何要过得像和尚一般呢。
待皇上迎了皇后入宫,余海龙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就算是皇后又如何,想要同皇上亲热,不还得过敬事房这关。皇后是个商户女子,又低贱又富裕,这种女子入了宫后是最好拿捏的。要是皇后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想固宠的话得打通自己这条门道,那自己也多少有个进项。
谁知皇上竟让皇后住进了紫宸殿!夜夜歇在一处,真是不把老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
余海龙着急啊,他年岁渐大,不知何时就得把这总管太监的位置让出来了,要是再不弄些银子,他日后想要豪奢的养老,怕是不能够了。
为着养老的银子,当然,主要是为了皇上能够给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他便把皇后的身份偷偷透露给了几个家中有适龄姑娘的朝臣,等着前朝掀起风来,逼得皇上松了口,选秀纳妃充盈后宫。那他就既对得起祖宗,又对得起自己了。
结果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余海龙得到的消息还是,皇上不纳妃!
余海龙算着一日日减少的银子,嘴上都冒起了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博一把,去新入宫的皇后娘娘那里试探试探,也敲打敲打这小门小户的商户女子,让她明白,皇上的宠爱不会是永久的,总有一天皇上会腻味了她,纳妃选秀的。身为皇后,得早早拉拢些后宫佳丽,形成自己的势力才能稳坐中宫之位啊!
他仗着是先皇面前的红人,等着皇上去上早朝了,便拿捏着身份到紫宸殿来拜见孟岚了。
孟岚刚刚给霄鸾喂完一碗甜羹,听到桂圆说敬事房的公公来拜见她,还愣了一会儿。
她现在只知道跟在栾昇身边的是内务府总管太监,对其他太监宫女还不甚了解,栾昇也没想让她在这上面耗费心思,她昨日夜里问栾昇自己是不是得去了解了解各个宫殿和内务衙门,栾昇却道:“去了解那些劳什子做什么,你劳心费力的地方还不够多吗,对于这些下人,只用立威就够了,剩下的让王四海去做。”
王四海就是内务府总管太监,日日跟着栾昇,她哪里能用得了人家那大忙人。
听了这话,栾昇认真对她道:“再忙他也是咱们手下的人,你连我都支使惯了,还不想去支使别人?该用的人用,该换的人换,该宠的人宠。”
孟岚听了之后醍醐灌顶,难得地夸赞了栾昇一次,惹得他得了蜜糖一般,又不安分起来,幸好她赶忙睡了才避免了一场灾泱。
现下听桂圆说余海龙来了,怎么也对不上人,但他似乎是个位置不低的太监,便让他在前面候着,自己整理下仪容便去见见。
可孟岚听着听着这太监的话,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己劝栾昇广开后宫,多多纳妃的意思呢?
她可不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在以后再有许多争抢皇位的对手。
“余公公,是余公公吧?”孟岚挑了挑眉毛,抿着的唇瓣绷成一条直线。
余海龙没想到这新来的皇后娘娘记性似乎不好,自己刚刚说明了身份,她都记不太住,只得躬身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正是奴才。”
“您这手伸的够长啊。”
听到这话,余海龙心中猛地一沉,他还真没想到,这皇后娘娘居然是个明着来的硬茬儿。
他一边跪下,一边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为皇上和娘娘着想,为栾氏天下着想啊!皇后娘娘要是能劝得皇上开了后宫,纳了嫔妃,天下百姓必当人人称颂您是贤后,得了您恩德进宫的年轻女子也会对您感恩戴德。娘娘,百利而无一害啊!”
贤后?贤德之名是从这些地方出来的?难道不是为天下苍生做实事而来的,竟是要把自己夫君分给别人得来的吗?看来这贤德之名,也不怎么有用。
不过孟岚可不会同这个不知道何处跑出来的公公说这些,她嘴角噙了笑,淡淡道:“余公公,本宫入宫不久,不懂这些,怕说的太多冲撞了皇上。您既然说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莫不如您去同皇上说吧,说不准皇上听了您的话龙心大悦,好好赏赐您呢。”
余海龙假笑,心中腹诽,要是他能说得动皇上,还会来同她说这些吗?
他还欲再说什么,却听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低声道:“娘娘,您忘了,皇上昨日才同您说了,日后赏赐之事全由您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