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至于?你瞧瞧说那话!”
“瞧了又怎样?瞧了难道所有人就喜欢我了?解释有用?辩白有用?该讨厌你的始终会讨厌你,没必要。”
“问题是这会误导其他不明真相的人!”
“如果一个人简简单单就能被误导,估计也没什么主见。你瞎操什么心。”
霍贾斗不过魏北,气得两眼直翻白。他喝口咖啡,差点揉乱刚做的发型。“你说这些人,哪来这么多谣言可传。真以为自己看个宫斗剧,都是正宫娘娘满嘴正义。”
“闲的。”
魏北看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准备晚餐。为了打发“闲人”骚霍,主动问起对方的新戏进展。
霍贾听着头大,抢回手机准备溜人。他志不在此,只是找口饭吃。哪有金主来得重要,钱最重要。
“戏么,没有。经纪人娘娘最近都不给我营业的好伐,哪来那么多戏演。”
“要说骚鸡群里谁混得最好,估计也就北哥你。要演技有演技,又肯吃苦又肯使力。娘娘疼你。”
魏北听得踹他屁股,“滚你妈的,说什么酸话!”
“哎我操!我这圆润翘嫩的屁股,你也舍得踹!还是不是姐妹了,啊!”霍贾扭腰又挺胯地躲开,骚得实在是不行。
“不过我说真的,北哥。我霍贾酸谁都行,就是不会酸你。”
“你配得上。真的。”
魏北到嘴边的埋汰来了个急刹车,唾沫差点呛得他断气。霍贾语气认真,直白地看着他。魏北单手插袋,低头沉默会儿。
几秒,他才抬头笑,“滚吧您勒,去找你的金主。”
霍贾喜滋滋地要走,挥挥手转过身,走几步又停下。他始终忍不住,最终选择将心底疑问脱口而出——
“北哥,我就说一句。一句。”
“我怎么始终觉得,你离不开沈南逸,应该还有点其他理由。”
魏北站在原地。揣在兜里的手指缩拢。不要说。他看着霍贾,心底默念着。
不要说。
但霍贾好似就要他将自己看得明明白白,就要他去面对心底最赤裸的情绪。
霍贾咧嘴一笑。
“北哥,我怎么觉得,其实你是喜欢他的。”
“轰隆——”
久违放晴的天空突然一阵闷响。春雷现世,今日就是惊蛰了。
风忽地起来,猎猎吹过魏北的头发,楼下夹道的玉兰树被吹得凌乱至极。那白花花的,大瓣大瓣的花片乘风而起,好似下了一场仲春大雪。
而惊雷之后,是漫长无声。
没多久。雨降临。
魏北淋着雨回家。出租车不能上半山,他过了别墅区大门,顺着坡道往家走。雨水很凉,倒春寒激得他不住发抖。可魏北犹似无法感知寒冷,他双手揣兜里,脖子上挂着耳机。
走片刻,他将耳机塞进耳朵。雨不大,屏幕上缀着密密细小的水珠。魏北用袖口擦了擦,擦出几道不怎么干净的痕迹,看清歌名,又换下一首。
雨水顺着脖子钻进衣内,不至湿透,但已濡润。他抬头看了眼郊区绵延低矮的山峰,云啊雾啊离得很远,水帘挂在这无边天地间,显得人格外渺小。
他吊几声嗓子,开始豪放且无畏地卖弄起学艺不精的京剧腔。反正是独自一人。
谁也不曾听他如何唱。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霍贾那话如当头棒喝,魏北装作没听懂。其实也真不敢听懂,最怕的不是交易不成情谊不在。最怕的是沦为鞋底烂泥,仍肖想有资格去守护那人身上的光辉。不顾自己通体污秽。
魏北讲不清,有很多事讲不清。为什么会心软,为什么会迷失。如果所有一切都能答出个为什么,这世上后悔的事,就本不该这么多。
“我不后悔,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老汪。”
沈南逸坐在客厅抽烟,茶几上摆着退回来的稿纸。厚厚几沓,分量惊人。他漫不经心地抖抖烟灰,手指夹烟,翻了几页。
“没过审是意料之中,你这嚎得有如哭丧,不体面。”
汪林颂简直头大,恨不得穿过电话线与沈南逸搞一架。可他不敢,也没这机会。只得踱步于办公室,气得撞墙。
“多好的题材,你说说!这是多好的题材!情节一流描写一流对话一流,就他妈连标点符号都是一流的高级!我都这么捧您了,您能不能明白点我的用心良苦?!”
沈南逸沉声笑,“我明白,所以我把成稿给你了。但是上面过不了,我的问题?”
汪林颂抓狂,“那他妈还是我的问题咯?!”
“我们都知道是什么出了问题,”沈南逸嘘一声,让他冷静点,“所以你对我叫嚣也没用。”
出版一本书,是个漫长的过程。出版商需要与作者、或作者的代理公司签合同。他们会事先进行市场调查,评估此书将能创造的价值与利润,评估风险。
而编辑要做的,就是删改修剪,给作者提出建议。编辑完成系列工作后,会拿去送审,审核通过,印刷成书。不通过,则退回。
沈南逸的作品五花八门。有流通的畅销书,也有印刷极少的艳俗小说。如果再涉及点敏感内容,基本是过审黑名单见。汪林颂与沈南逸共事多年,两人时常为这事吵得粗脖子红眼睛。头发都他妈的秃了一块。
可还是要继续下去。
沈南逸要写。汪林颂要负责编辑。而编辑总在读稿的过程中惊叹,然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