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说要还,单伍不许。五哥抽着雪茄,让他窝进自己怀里。
“给出去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五十万不算什么,你跟了我一两年,估计也快走了。权当是个送别礼。”
“五哥为什么这样讲。”魏北盯着电视屏幕,预告早已烂熟于心。每个画面,每句台词。
他趴在单伍胸膛上,手指沿着对方的小腹往下移。
单伍抓住他捣乱的手,跟哄小孩似的笑。
“别闹,等会儿你起不了床。”
他又说:“一种预感。人呢活在这世上,谁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其实是有预感的。”
魏北撇嘴,“那我不离开你。”
单伍不在意,抖了抖烟灰转移话题,“小北,你该跟我提条件了。”
提条件,就是划清两人关系。你卖,我买。公平交易。讲不得其他感情。
魏北心脏一缩,堪堪展出笑容。他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单伍。
“五哥您这样,我难受。”
“你不提条件,我难受。”
单伍原封不动地将情绪抛回去。
魏北沉默。他知趣地起身,从床头烟盒里拿一根烟。单伍没阻止,仅轻轻皱眉。他知道魏北要抽烟,不太赞成。年轻人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单伍劝过一次。
劣等烟味混在雪茄的香甜里,魏北往后抹一把头发。他曲起双腿,单臂抱着膝盖。青年圆润光洁的膝盖特好看,骨头凸起,往下是笔直的小腿。踝骨精致似雕刻,一双脚又白又美。
魏北抽两口,浓密的睫毛扑闪几下。
“我有个妹妹......”
“我知道你有个妹妹,”单伍打断他,“你直接说条件。”
魏北呆怔片刻,忽地就笑了。也是,养在身边的人,怎么都得去查查是否能令人“安心”。别说有个妹妹,估计连他有个痴呆症奶奶、混账赌徒父亲,全一清二楚。
这世上,唯有沈南逸不会去查。一是不关心,没必要。二是他从不曾真正地介入魏北,不曾去打探魏北的过往。
如果魏北愿意讲,兴许沈南逸会选择听。可他偏偏不愿说,认定了不能向他人告知软弱。
“我妹今年九月就十一岁了,我希望她可以去上学。你肯定知道,魏囡身体不好。锦官城学校多,但有完善、较高端的医疗设施的私立小学,只有naic集团创立的那一所。学费那些先不提。主要是魏囡没有锦官城的户口,我也没路子找人把她送进去。”
魏北说话时,不去看单伍眼睛。他盯着床单上的污迹,另一只手不拿烟,时不时紧紧蜷起。
“读书都是小事情,你考虑得多,不仅顾着眼下,还把魏囡的将来都算进去。小孩儿的心思挺重。这几年不轻松吧。”
单伍伸手揉着他头发,理了理敞开的浴袍。
“明天我叫人去办,户口学籍什么都能稳妥。但你不会就这一个条件。”
魏北抬头看他,“没了。”
单伍:“你再想想。”
魏北:“您想听什么。”
他手上的香烟即将到头,温度滚烫,与肌肤近在咫尺。
单伍长长地吸着雪茄,烟头猩红。良久,他再缓缓吐出,烟浓,遮了脸。
“你就不想问点有关沈南逸的事么。”
话音落地,魏北愕然。烫红烟灰遽然跌落,烟头烧到手指,神经传来疼痛信息,魏北却压根未察觉。
他盯着单伍,单伍也盯着他。
这时魏北才有那么一瞬醒悟,他们之间相差的,不仅仅是近二十岁的年龄差。是无法跨越的人生阅历,是深不可测的城府。
单伍却只是笑,儒雅的,风度的。他起身揽住魏北肩膀,像摸小狗似的揉着他后颈。
“不要紧张,我知道这事也不算很久。其实想来也通透,这么漂亮的男孩,怎可能只跟我一人。”
“你跟着老沈,我没意见。”
魏北紧紧闭着嘴唇,不置一词。
单伍就笑,大笑出声。他平日穿衣休闲,也没个老总的样子。偶尔西装,偏生那气质更像黑老大。随便惯了,于是在床上也随便。全身赤裸着,单单挂着浴袍。
他袒胸露腹,十分豪放地躺回去。黑色兽丛里的庞然大物静静蛰伏,似等待着下一个吃人时机。
单伍告诉魏北,沈南逸前段时间带他去过宴会之后,圈里就传开了。那是什么级别的宴会,魏北并不清楚。但单伍知道。
当时宴会上有个出版商老总的儿子,算是单伍的半个师弟。沈南逸从未将任何小情儿带出门,魏北是头一个。
师弟将宴席风波添油加醋地讲给单伍,说什么这小孩儿是真漂亮,但也是真不懂事。年轻时谁都曾锋芒毕露,傲气是把双刃剑,可要看时机。
你红了,人设立得好,那别人讲你是淡泊名利,有范儿。没红之前,什么狗屁傲气,压根不值一提。
在这圈子要想出名要想走下去,不会做人真不行。
宋明启虽然跌了面,沈南逸才是被戳后背的那个。文圈里传得沸沸扬扬,讲沈南逸玩了十几年,还是只看脸、养花瓶。讲沈南逸品味不行,那么多知情懂趣的男孩不要,居然引荐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