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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沉默 第55节(1 / 2)

一场新的舆论风暴,已暗中生了根。

第四十三章

沈南逸关注魏北一事,于谁都不是秘密。这成了公众谈论话题,由于去外景拍摄地探班的热搜撤销极快,很少有人将他们联系起来。

死水偶微澜,最初几天还有读者或八卦路人准备吃瓜。结果他们既不互动,也没任何交集,这瓜不保熟,渐渐人群便散了。

唯有一个疑问逗留于网络平台——沈南逸为什么要关注魏北。

这个问题,魏北也不明白。他看到提示时,正在卸妆。“沈南逸”三个字现于屏幕,魏北再三确认,才知真是本人。他手里捏着卸妆棉,脏兮兮的液体染黄指尖。

盯了半晌,魏北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他没有选择回关。

谢飞与在门口取外卖,自从他给李象旭打报告,说魏北身体不好营养跟不上。也不晓得他们老板显什么神通,每到一个城市,自动有奢华营养外卖送货上门。

这时谢飞与还不清楚,魏北身后有个沈南逸。他虽不爱打听别人私生活,但总觉魏北和李象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否则老板为啥对他如此上心?

一月底,李象旭与沈南逸筹备的综合性人文杂志《诗与书》,出版第一期。刚上市不久,各大书店销售一空,部分地区出现商品卖断的情况,要求印厂不断加班再印。

第一期刊大获成功,不仅是因沈南逸的名号做噱头,此次杂志中收录的作者文稿、专家教授的学术研讨述评以及现代诗歌篇目,全部出自名家之手。书腰上什么都没写,只列了两排作者署名。据说最夸张的是,大多读者一开始没考虑过内容,仅仅看完作者名字,直接买书走人。

李象旭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他老爹面前做人都敢挺直腰板。趁热打铁,第二期采访与文稿编撰有序地提上日程。

沈南逸本打算飞一次渝城,王克奇带着魏北那一班子演员,去了渝城做新电影发布会。正让家政阿姨帮忙收拾衣物,李公子一个电话打来,不依不饶地求他去做采访。

这次较为正式,地点选在自家公司的影棚里。采访者还是何旭宇,沈南逸到达影棚时,小年轻已坐在沙发上准备就绪。

他今天特地打扮过,西装衬衣极配,领带系得端正,仍不能掩盖浑身朝气。何旭宇瞧见沈南逸,眼睛亮堂堂的。他起身与沈南逸握手,男人手心传来的温度很舒服,何旭宇不敢紧握,立刻收回。他小心地叫了声,“沈老师好。”

耳朵就红了。

沈南逸嗯一声,话不多。他解开西装扣子,落座沙发。

“可以开始了,我六点有飞机。”

“啊,好。”何旭宇听闻不敢耽误,他赶紧坐下准备问卷,投入工作状态。

“那现在采访开始。”

摄影师做了个ok的手势。

“沈老师,既然您时间有限,我们就快速切入主题。首先我想请问您,办《诗与书》杂志的初衷是什么。”

沈南逸靠着沙发摸出烟盒,他翘了二郎腿姿态随意。“这个采访会播出去么。”

何旭宇赶紧摆手:“不会,只是拍几张照片。留个素材存档。”

沈南逸颔首,顺道就将烟点燃了。他说:“最初办这个杂志,主意是李象旭出的。他算是年轻一代里比较有胆识和眼力的人,与他合作很有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目前国内纯文学的大型刊物较少,南方可能多一些。我们处于西南地区,没几本可以在全国产生影响的书刊。”

何旭宇问:“据说追求文学、艺术这一类的人,多数是理想主义。请问您和李象旭先生、还有整个团队,都多少带着点理想主义是吗。”

沈南逸叼着烟头,白雾将他面容模糊。何旭宇瞧不清他的表情,只听闻其声音。

“最初我问李象旭,这本杂志我们要做到什么程度。他说不必留退路,不用去考虑政策、官场、或市场等因素。我跟他说多少要走擦边球,毕竟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李象旭胆子挺大,但怎么把控还是由我来。大家是带着某种动力去做这件事,所以要说理想还是有的。”

“但主义就谈不上了,中秦集团是‘商人’,我们只谈生意。”

“沈老师的观点挺有趣,学生听了受益匪浅。”何旭宇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弯得特好看,“读者也注意到本杂志还有一个‘论战文’分类,第一期是周老师发表了自己对社会某个现象的观点,请问它的具体作用是什么。”

“作用是给社会一个发泄口。周老师年轻时很喜欢写点激进的文章,他希望后来人在保持激昂的情况下,又要有理智。‘论战’是个阵地,供所有人观看和发表文章。我们认为这是现在需要的,否则连一个‘出口’也没有,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何旭宇:“那么对于《诗与书》杂志的评价,部分读者反馈说,是在内容上创新了。另一部分反馈说,是形式上有了突破。对此您有什么见解呢?”

沈南逸倾身,往桌上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几根未扎紧的半长发滑下,衬得他相当恣意。

“应该说内容与形式都有改变,这是在当初团队建立时定下的目标。现在文学正遭受商品潮流的冲击,做纯文学的人逐渐少了,但还是有。而且有突破是好的,说明从业相关人员都在探索。一开始写得不尽人意,或做得不尽人意很正常。”

“一件事并非从开始就能做好,后面不断突破、不断进步就行。可怕在于模板固定了,框架死了,因市场上某样题材最火,所有人都去出产一个模式的作品。”

“那么沈老师,本期杂志有几篇文章存在很大争议,您应该知道。我也拜读过,发现还有不同的观点。”

“写作是一门孤独的差事,每个作者肯定有不同想法、个性。想要全民理解是不可能的,况且他们也不需要所有人都理解。那么对一篇文章的看法,不尽相同才有意思。有争论有对峙的立场,说明这篇文章才具有其复杂性。否则所有人观点统一,那就不叫文学作品,应该是大宪章。”

何旭宇差点被沈南逸逗笑,他咬了下嘴唇眨眨眼,拼命忍着要严肃。

“沈老师,感觉如今和您当年二三十岁的采访相比,性格收敛了很多。话语、用词也有挺大变化。没了二十几岁那种强烈的表达欲,好多读者认为跟你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沈南逸戳灭烟蒂,偏头瞧着这小孩。何旭宇的采访总爱“夹带私货”,但又不是什么惹人生厌的问题,踩线踩得相当精准。

看着眼前年轻人狡黠又自信的样子,沈南逸似想起了谁。他提了下嘴角,淡淡道:“这个肯定会有改变,别说四十岁与二十岁作比较,哪怕是和三十八九岁作对比,也有改变。”

沈南逸说:“毕竟二十几岁的人假使拥有足够天分和阅历,或许能用三四十岁才有的视角去思考。但如果要四十几的人再做出二十岁的冲动和轰烈,这几乎不可能。考虑的不一样,视角更多,立场更明确。”

“那您的意思是,如今更寻求‘稳’,而非‘激进’对吗。”

“是这个意思,熟练掌握规则,才可能有机会改变规则。”

“看来沈老师很有信心。”

“不一定,我与所有普通人一样,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只说顺着选择走下去,至于能走到哪,不好定论。”

沈南逸语毕,内心忽地生出一份怅然。青年时期的他压根想不出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因看不清前路而模棱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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