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乎的,是什么?
遥远的北宏,龙赫殿中,站在窗前的夜璃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真有在乎过什么吗?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个豁达的人,深深懂得生命转瞬即逝,无论在乎或不在乎,都只是昙花一现。
若她真有在乎什么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心。
一直都是这样吧。
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有时候,未免伤了其他的人。
可她偏偏是这样的女人,有时候啊,也管不住自己的任性,就像是风一样,从空中呼啸而过,却没有准确的去向。
一双手,突如其来绕过腋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
夜璃歌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啦?”傅沧泓抬手,捏捏她的鼻子。
“只是想看看你,好好地看看你。”莞尔一笑,夜璃歌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前,阖上了双眼。
傅沧泓不由加大双臂的力量,拥紧了她——璃歌,虽然倾世繁华,我所拥有的,却只是你啊。
感受到他的迫切,夜璃歌双眉微微蹙起,心中却有一丝窃喜,在缓缓散开。
烛火熄灭,这一夜,在红绡帐中,他们厮缠了很久很久,仿佛明日,便是生命的尽头……
也许每一对真正相爱的夫妻,都想要得更多,再更多吧……
……
“皇上,这是炎京传来的消息。”
火狼毕恭毕敬,将一张纸条呈到傅沧泓案头。
视线从那些黑色的绳头小楷上扫过,傅沧泓胸中漫过丝熟悉的痛——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当他们感情最融洽的时候,便有别的事,突然冒出来,然后,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再次被打乱。
蓦地蜷紧十指,傅沧泓黑色眼眸飞快转动,陷入艰难的思考之中。
火狼不敢打扰,沉默着立于一旁。
终于,傅沧泓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夜璃歌正坐在卸妆,从镜中瞅见他的人影,遂回眸一笑。
“璃歌。”傅沧泓踱到她身后,轻轻将长簪从她髻间抽出,任她一头青丝泄落下来。
“嗯?”
“有件事。”
傅沧泓吐辞沉凝。
夜璃歌微微俯头,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轻轻抚弄着纤长的玉指,状似随意地道:“是关于夜家的罢?”
“你怎么知道?”傅沧泓呼吸一窒。
“瞧你,”夜璃歌抬眸,透过镜面看着他,“要是别的事,会让你如此为难么?”
闻言,傅沧泓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倒是忘了,对于彼此的心性,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岳父大人被免职了。”第一次,他用如此的口吻道。
“哦?”夜璃歌却平静依旧,“只是免职?”
“难道还不够?”
“如果免职,对爹爹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难道你就不担心,皇室的人,会对他下手?”
“这个么——”夜璃歌沉吟起来,她还真的说不准,炎京的情况,倒确实是比从前复杂,而爹爹的位置,又一向比较微妙——权力这玩意儿,可以为你带来无上荣耀,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爹爹当政之时,多多少少得罪过一些人,现今他下台,难免会有人对他落井下石。
在这个世界上,向来是说好话的人少,说歹话的人多,对于这点人之常情,夜璃歌还是明白的。
“爹爹他……应该能应付吧。”夜璃歌的嗓音有些不确定。
“不如——”傅沧泓想了想,忽然道,“不如设个法儿,把他和岳母一起接来北宏?”
夜璃歌摇摇头:“爹爹不会同意的,你不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谦冲淡泊,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忠君爱国的执拗劲儿,此一生一世,是断不肯离开璃国的。”
“那我多派些人手过去,争取与他联络上,倘若他有需要,我随时接应。”
“……好。”
夜里。
耳听傅沧泓呼吸渐稳,夜璃歌却睁开了眼眸——她说的,并不全是实话。
夜家有事,她怎么可能不忧心呢?但是她,不想再因为这事,和傅沧泓起纷争,是以收敛起自己真实的情绪。
可是现在,那股压抑的忧虑却变得如此清晰,甚至让她难以入眠。